凛冬顿了顿,又别开视线。自从意识到自己还是未能靠近韩渠,他就十分不安和焦躁,许久没有出现的自厌情绪又冒了头。听韩渠说今晚回家吃烤海鲜时,他非但没有感到兴奋开心,反而想逃避。
他害怕在热烘烘的碳火边,与韩渠围炉而坐,享受韩渠烤的海鲜,听韩渠分享和齐穗共度的时光。这会提醒他的缺席,他的不好。
原本处理完手上的事,他就可以回家,但明知韩渠在等着他一起串海鲜,他却在晴天巷磨蹭到了天黑,最后不得不回家时,也开着车神经质地绕了很大一圈,甚至希望白闪突然叫自己,说有化不了的妆需要他去一趟。
最终开到家门口,看见树上、院墙上挂的那些小彩灯,闻到飘浮在空气中的碳火味时,他在车里急躁地整理情绪,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高兴一点。
但好像还是失败了,韩渠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我就是有点累。”
他放下签子,揉了揉额头,唇边勾起一丝苦笑,“今天事情太多,脑子现在有点罢工了。”
说这话时,他终于直视韩渠的眼睛,看见韩渠皱了皱眉。
“我应该问问你的意见。”
韩渠说:“不该自作主张弄这些。你想不想吃面?我去煮点。”
凛冬立即拉住正要起身的韩渠,“不不,我不想吃面,这些我都能吃完,可能吃完精神就好了。”
韩渠还是站起来,不知道去厨房干什么。凛冬没追上去看,他盯着明明灭灭的碳火,慢慢抱住自己的膝盖,自责的情绪疯长,是自己没有做好,为什么却在内心排斥韩渠?你快点开心起来啊,去看看韩渠在给你做什么——脑中有个声音焦急地喊着。可他就像被按在凳子上一样,动不了。
韩渠回来了,端着一碗烫好的青菜,“不舒服的话,先吃点菜。”
“好。”
接过碗,热气将凛冬的眼底染红了,他认真吃下半碗,胃里温热,情绪稍稍被熨平了些。他长呼吸,往架子上放海鲜,尽量用不那么扫兴的语气说:“韩师傅辛苦了,换我来烤,你负责吃。”
韩渠没阻止,笑道:“好啊。”
手上的忙碌让心不再无休止地下沉,凛冬不断给海鲜翻面,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主动提到学堂,“齐穗最近好吗?你们今天玩什么了?学堂的其他人呢?”
韩渠吃东西比凛冬豪放多了,来一串消灭一串,凛冬觉得韩渠像大海里吃小鱼的鲨鱼。
“小家伙气人,没见到你,还觉得是我把你藏起来了,跟他说半天他还将信将疑,让我给你带话,下次一定要去看他。”
凛冬声音抖了下,“你怎么跟他说?”
“照实说啊,你工作忙,小家伙表示理解。”
韩渠笑了,“他汉语越说越好了,还问我以后可不可以带他去华国玩玩。”
“带啊,肯定的!”
凛冬嗓音顿时提高,仿佛只有满足齐穗的心愿,才能缓解自己的内疚。
韩渠看了凛冬一眼,凛冬此刻的亢奋和愉悦无关,但他不明白缘由,凛冬显然也不愿意说。
“这个不急。”
韩渠接着说:“噢,他还说想白闪了,白闪这阵子也没去学堂?”
凛冬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她天天去化妆,我明天跟她说一声。”
“小家伙心里也有数,不会生气,他就是担心你们出事。”
韩渠说:“这儿的小孩儿,从小经历生离死别,早熟。”
“嗯。”
凛冬握着刷子的手用力收了收。后半程为了遮掩烦躁,开始狼吞虎咽,韩渠跟他说了几次慢点。直到实在吃不下了,他才停下来,抬头看见高悬的月亮,今晚没有乌云,它明亮得近乎刺眼,再次让他想到西北荒野上,那渗人的月光。
收拾厨余垃圾时,手机响了,韩渠一看是李东池打来的,没有避着凛冬,“晚上好啊李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