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清澈坦荡,虽说看上去是一副见财眼开,胆小怕事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心有沟壑,洞察若微。
归远纵横江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无论多少次,多会觉得裴初这样的人很有意思,相当有趣。
尤其是昨晚他跟自己讨价还价的时候。
归远合上酒葫芦,跳下树。朝着裴初算命摊上那唯一一张椅子上挤。
这椅子不宽,归远这个大男人挤过来让裴初卡在他与扶手之间难受得很,忍不住伸手推他,“还请归大侠自重,在下不喜欢男人。”
归远一愣,别有深意的看他,“你还知道我喜欢男人?你这算命先生莫非连这个也算的出来?”
裴初面无表情的扯了扯被他压住的袖子,想要从椅子上站起身,却被这人伸出一只手拦住。
他这人看着很不着调,是个吊儿郎当的酒鬼,可偏偏生了一副很是俊美风流的长相,五官深邃精致,狭长的眼眸微眯,眸光流转间就让人惊心动魄。
他一只手将裴初拦在了他与椅子之间,俯过身凑近他,低沉着嗓音问,“走什么,你还没说是不是你算出来的呢?”
裴初仰着脖子,避开这人身上那股清冽的酒香。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道:“阁下再这样,那在下可就真要背信弃义,哪怕得罪饮马川也要去追雁门的那几位大侠了。”
归远瞧出了他的笑里藏刀,摸了摸鼻子便也知趣的起了身,他毫不客气的和裴初说雁门坏话,“以多欺少,那些家伙可称不上什么大侠。”
他将酒葫芦挂回腰上,又道,“虽说如此,雁门掌门却是个有点本事的,要杀他并不容易,可他却还是被人杀死了。”
雁门掌门的死还未在江湖上传开,归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和裴初说了这么一句话后,脚尖一点就飞走了。
只在半空中留下一句,“嘛,我该走了。小阿朝就交给你照顾了。”
武林风云·四
裴初回到小院的时候,阿朝正在大枣树下练剑。
他待在这里无事可做,便干脆勤练武学。
裴初一眼就看出,他练的是他父亲给他留下的那另一半《无名剑诀》,原因无他,因为还有一半就在裴初手中。
只不过阿朝得到的是前半部,裴初得到的是后半部。后半部的剑法若没有前半部分的基础,修炼起来将十分凶险。
这也是原主沈亦安为什么要想方设法接近阿朝获得他身上另一半《无名剑诀》原因。
只不过这对裴初来说反而无关紧要,他站在过武学之巅,也曾经碾落成泥。兜兜转转历经百态,只觉得人世间的浮名利禄,功法绝色都不如手里提着的这包豌豆黄与芸豆糕实在。
他也没打扰树下练剑的阿朝,提着东西边走进了厨房。
厨房的灶台的燃着余火,锅里也透着温热。裴初打开锅盖一看,里面摆着已经做好了的晚饭。
外面练剑的阿朝这会儿走了进来,看见裴初已经注意到了锅里的晚饭,便将剑收在身后,挠了挠脸。
“我见先生还没回来,便先做好晚饭等着了。”
菜色说不上丰盛,却香味诱人。一碟清炒时蔬,一碟蒜泥白肉,再加上一碗翡翠蛋花汤。
裴初回头看向门口那个沉稳安静的年轻剑客,却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一手。
他轻轻一笑,端着饭菜进了堂屋,“走吧,吃饭。”
两人洗干净手在饭桌前坐下,桌上燃着一豆灯火。裴初夹起一筷青菜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自己的手艺只算平常,可这个看上去除了剑法武术别无兴趣的年轻侠士,厨艺竟是意外的不错。
算命先生忍不住夸赞出声。
得到裴初夸奖的阿朝有些不好意思,咽下口中的食物解释道,“我自幼长在山中,由一个老伯教导长大,厨艺什么的也是跟着他学的,老伯的手艺比我好多了呢。”
这个裴初自然知道,看过剧情的他知道阿朝五岁时他的父亲便已离世,从此跟着一个老仆隐居山林,老仆教他习武,传他其父留下的《无名剑诀》。
并在寿终时嘱咐阿朝,让他定将其父的所创的另一半剑谱找回来,归于完整,以告其父在天之灵。
至此,阿朝才得以下山,闯荡江湖,寻找那另一半丢失的剑谱。
裴初神色不变,拿出他回来时在街上买的豌豆黄与芸豆糕,“尝尝?”
裴初将油纸包推到阿朝面前。
“唔?”
阿朝放下碗筷,看着面前摆放在澄黄油纸上精致细腻的糕点,疑问道:“这是什么?”
他捻起一块尝了尝,眼神倏的一亮,“好吃!”
“没吃过?”
裴初看着年轻剑客惊奇喜爱的表情,有些出乎意料。
阿朝摇摇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我从没在山上见过这些。”
他顿了顿,有些羞赧,“下山后没什么钱,也从不关注这些。”
裴初没说什么,只是将油纸包放到他面前,“喜欢吃就多吃点吧,没有了明天再买就是。”
他说着伸手揉了揉阿朝那头潦草束起的黑发,笑道:“不算在归大当家的那一百两里面,只是你每天给我做饭的报酬。”
阿朝抬头看他,灯影下青衣先生笑容恬淡又温和。
阿朝受了雁门的一记落雁掌,若只是自己调息疗伤不吃药的话恢复的会很慢。
只是如今清安城内雁门到处都在搜查归远和阿朝的下落,他一走出裴初的小院恐怕就会暴露。
他也不想连累裴初,因而只是闷着不吭声,一连几天都只是待在裴初家里用内力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