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种去姨娘院里拦人的举动,那和楼里抢客的花娘又有什么区别。
她们你来我往的话皆入了姜玉禾的耳,甚至是都有道理。
只是真正做选择的权力还掌握在她的手中,端看她,是赌还是不赌。
今晚上的闻府因着来了贵客,即便各处入了夜仍是灯火通明一片。
对比于昏暗死寂的沁月轩,檐下挂着彩灯,不时传来轻歌慢笑的寒秋院更像是主母的院子。
说来可笑,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寒秋院,甚至连姜玉禾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过来。
也许,她只是想要确认最后一下,才能够做到真正的死心。
她刚出现,林婆子就趾高气扬的走了出来,薄嘴唇轻轻一合,吐出几片瓜子皮来,“呦,今日这刮的是什么风啊,居然能把咱们三房的少奶奶您刮来了,不过很不巧,爷和姨娘已经歇下了,要是少奶奶有事,还请明日再过来。”
姜玉禾没空理会这等狗眼看人低的婆子,而是压抑着怒火,“爷在里面吗,我有事找爷。”
“不好意思啊,这个点儿,爷和姨娘都歇下了,少奶奶要是有事,还请明日个再过来。”
知薇顿时怒了,“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少奶奶说话的,信不信我让少奶奶把你发卖出去!”
林婆子丝毫不惧,像极了一条为主人冲锋陷阵的狗,“如今阖府上下有谁不知道,不日林姨娘就要抬为平妻了,以后这少奶奶的位置,是谁坐的都还不一定。”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再乱说,信不信老娘马上撕烂你的嘴!”
院里听到声音的小桃红走了出去,双手叉腰的怒气冲冲,“你们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做什么,不知道姨娘因着怀有身子本就觉浅,你们要是将爷好不容易哄睡过去的姨娘吵醒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林婆子缩了缩脖子,又笑得讨好,“桃红姑娘,不是老婆子想吵醒姨娘,主要是………”
她伸出黝黑粗短的手指指向姜玉禾,倒打一耙的把自己从中完美的摘出去,“人家少奶奶突然过来,说是有事要找爷,老奴说爷同姨娘已经睡下了,结果少奶奶还不依不饶,老奴实在是没有办法哎。”
如今的小桃红不在是之前那个在沁月轩外,将头给磕得头破血流的丫鬟,反倒用着翻身当主子的高高在上,“不好意思啊少奶奶,爷和姨娘已经歇下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还请明日早点过来,不过你要是想等,也可以继续在外面等。”
说完,小桃红神气的转身回了院中,完全不理会知薇生气的大骂。
轻语虽然也生气,更多的还是安慰:“少奶奶,既然爷已经睡下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从来到寒秋院起的那一刻,姜玉禾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唯独没想到闻澈口中的一辈子竟会如此的短暂。
果然,男人的承诺和愧疚根本没用,有用的只有握在手上的权利。
她昔年能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女,那么这一次为了守护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又有什么错,她只是不想要失去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她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在她转身离开后,轻语提在手上的灯笼里的灯芯忽然熄灭了,致使周边陷入了一片黑暗。
魏恒看完传回的消息,手指一松,任由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张落进炭火中,火焰跟着一跃而起,也将这处照得亮如白昼。
睡在软榻上的婼婼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又伸出手
,软乎乎地想要求抱。
魏恒察觉到女儿醒来后,将其抱在怀里,又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她嘴边,让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女儿睡醒后要喝水的习惯,倒是和某人一模一样。以至于冬日里,无论多晚,他的屋内总会置有一壶热水。
被爹爹抱在怀里,喂着喝了小半杯水后,解了口渴的婼婼摇头,又伸出小手比划着:“爹爹,你什么时候带婼婼去见娘亲啊,婼婼想娘亲了。”
她刚才做梦的时候梦到了娘亲,又在醒来后没有看见娘亲,有种鼻尖发酸的委屈,难过。
“爹爹,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啊。”
“娘亲上一次为什么不和婼婼告别就走了,是不是婼婼做错了事,所以惹娘亲生气了。”
小姑娘的手比划到最后逐渐没有了力气,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好不可怜。
她会那么想,主要是奶娘她们就是这样说的,她也认为是自己不听话,所以才惹得娘亲不喜欢自己。
那日魏恒得知闻澈和她一起来府上后,不顾正和丞相商议中的要事,取了马厩里的马,踩蹬翻身上马后就往家中赶。
他是要让背叛者身败名裂,失去所有,但女儿是无辜的,她不应该见到那样不堪的一幕。
“等婼婼养好脸上的伤,爹爹就带你去见娘亲好不好。”
魏恒目光落在女儿哪怕上了药,依旧能看见那些恐怖的红疹未消的小脸,心里对她的恨意就像是冬日里落的雪,一层厚过一层。
婼婼知道爹爹从来不会骗自己,眼睛跟着笑弯成一对小月牙。
她又想到什么,小脸耷拉下来,“爹爹,我不喜欢娘亲身边的那个叔叔。”
反正,就是不喜欢,觉得那个叔叔会和自己,还有爹爹抢娘亲。
魏恒揉了揉女儿睡醒后快要炸毛的小脑袋,忽而勾起了唇,“爹爹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