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唇瓣紧抿着不见丝毫血色的姜玉禾头一次,觉得手上的东西同烫手山芋一样棘手。
不行,她得要尽快处理掉才行。
如果一旦被闻澈,或是被其他人发现,其后果不堪设想。
在她进入内室时,知薇已将用油纸包着的糕点取出后放进莲花碟中,又打开一旁的红木雕花食盒,笑着打趣,“少奶奶,要奴婢说,爷对你是真的上心,得知你今日胃口不佳,还特意买了粥回来。”
“粥?”
“奴婢瞧着这粥的卖相很不错,现在碗边缘摸起来都还是烫的呢。”
知薇取出食盒里的粥,把白瓷勺放好后,才递过去。
“少奶奶,你闻闻,这粥是不是很香。”
当粥递到姜玉禾面前时,确实如她所说的一样,卖相极好,还没吃都能闻到浓郁的枣香味。
哪怕她本来没有多少胃口,在闻到缕缕粥香时,也忍不住有些饿了。
姜玉禾用白瓷勺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比几家大酒楼里的手艺也不逞多让。
闻澈洗澡的时候,才想起来言叶把食盒一起拿进来了,等他匆忙洗完澡出来,看见的正是玉娘捧着那碗粥喝得香甜,也让他的两条腿钉在了原地,嘴巴像被米糊糊给黏住了。
他出来的时候,姜玉禾正喝完最后一口粥,“这粥是哪里买的,熬得倒是香甜。”
闻澈张了张嘴,委实不好说这
粥是昙娘熬的。
知薇则是笑着打趣,“这几天少奶奶一直没有什么胃口,这碗粥倒是少奶奶第一次能吃完的东西。不知道爷是在哪家酒楼买的,改明儿奴婢也要去买一份回来才行。”
闻澈掐了掐掌心,才回过神来,干巴巴道:“这家店离得有些远,而且店家也不经常做,我这一次也是运气好才买到的。”
“看来夫君今天运气不错。”
放下空碗的姜玉禾倒也没有追问,只是瞧着快要到用膳的时辰了,接过轻语递来的绸子为他擦发,并问道,“夫君可要留下来一起用膳?”
因为站着不好让她擦头发,从而弯下腰的闻澈欣喜得有些不太敢确认,连嗓音也变得闷闷的,“玉娘,真的可以吗?”
“你忘了,我这里的小厨房都还是你自个儿贴钱帮我做的,我难不成还不允许你用吗。”
姜玉禾擦了两下就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嗔道,“你随我到榻边坐着,要不然我不好帮你擦头发。”
闻澈哪有不从,要知道自从昙娘一事发生后,他别说能留在沁月轩用饭了,又哪里该奢梦她亲手帮自己擦头发。
以至于他总觉得现在是在做梦,要不然哪儿会有种踩在云端上,宛若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如果这是梦,他也希望这场梦能做得久一点,最好是能久到永远都醒不过来。
但梦终究是梦,哪怕是再美好的梦也有醒过来的一天。
吃完饭后,闻澈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磨磨蹭蹭地坐在榻边,手上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眼睛却总忍不住偷偷地往另一处飘去。
只是一眼,他的心湖就像是掷入一颗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虽知道玉娘不一定会让自己留下来,但是,万一呢?
姜玉禾如何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自己能允许他留下来吃饭,帮他擦头发,并不代表就要让他留下来过夜,毕竟太容易获得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也更容易让对方将自己轻贱化。
或许你想要问她,既然不想要让他轻贱自己,为何还要留他吃饭,帮他擦头发?
一味的无视,冷漠,难免会让对方觉得他没有看见希望的机会,从而让虎视眈眈的旁人趁虚而入。
训狗不能一下子给他吃太饱,也不能让他长期处于饥饿中。
眼睑半垂的姜玉禾放下绣到一半的花样,抬眸间正好和他偷望过来的目光对上,轻声道:“很晚了,夫君也早点回去休息。”
“玉娘,我………”
闻澈显然是不想走的,可他嘴唇张张合合,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符,最后也仅是在手足无措中垂下了折痕深邃的眼皮。
姜玉禾没有移开视线,就那么安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最后是闻澈逃避般地避开了视线,垂下了颓靡的脑袋,“我先回书房了,晚安。”
他转身离开后,脚步忽然顿住,并转过身,又极轻极柔地喊了一声,“玉娘。”
男人的声线低低的,沉沉的,看向她的那双眼睛湿润,清澈得像一汪清水澹洗过的白玉砚台,更像一条被雨水打湿后,咬着衣角撒娇的湿漉漉小狗。
若是心软之人,别说让他留下,只怕会将半边床都给贡献出来。
姜玉禾只是极为冷淡地伸出手,为他整理了有些乱的领子,“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闻澈如何不明白,玉娘愿意让自己留下来吃饭,不代表着就是原谅了他的背叛和欺骗,她不过是因为爱自己,所以才会试着接受那么不堪的自己。
他不能得寸进尺,可他就是想要得寸进尺。他甚至不想要回到那个冷冰冰的书房,即使书房的床铺得和主卧一样暖和柔软,他仍是不想回去。
因为那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而这里,有着他的妻子。
今夜倒是难得的满月,也点明着明日该会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坐在床边的魏恒念好故事书后,眉眼温柔地问,“婼婼想不想见你娘亲。”
原本有些想睡觉的婼婼听到娘亲二字,一双眼睛瞬间跟着亮起,又伸出小手拉过爹爹的手,摊开爹爹的手心,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