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疏抚平书案上的宣纸。
“不是这种使用,”
轻莺脸颊红了红,吞吞吐吐说,“是那种……”
裴少疏勉强听懂她含糊不清的话,冷下声:“哪怕做那种事也不叫使用,日后少说这种自轻自贱的话。”
“可是奴婢名字里就带一个轻字……”
轻莺瘪瘪嘴巴咕哝着。
“若不喜欢只管给自己改一个名字。”
裴少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如此离经叛道的事。
毕竟裴少疏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是谁起的,万一是她的双亲起的,随意更改岂非不忠不孝?轻莺不免更加佩服眼前人,丞相大人总是给人一种不露锋芒的嚣张之感,分明是稀疏平常的语气,听在耳中却分量十足,仿佛世间万物的规矩皆由他裁定。
当初她刚有记忆的时候没有名字,负责看照她的姐姐总是喊她小呆子,后来牙婆让她跟着南院嬷嬷学本事,便给她起了轻莺这个名儿。
如果真的可以改名字……
“大人,奴婢能跟你的姓吗?”
她想到什么就说出口,丝毫没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不敬。
“恐怕没那么容易。”
裴少疏意味深长瞥她一眼。
“仆婢不能跟主人姓吗?”
轻莺有点疑惑,她记得很多话本里的下人都是直接跟主家的姓,叫什么谢小一谢小二谢小三,好听好记,方便得很。
裴少疏提笔,于宣纸落下浓稠深黑墨色,字体俊逸孑然,横竖撇捺如雾凇清寒,凝于洁白纸面。
写下一个“裴”
字。
“我的裴字只有一人用得。”
他施施然收笔。
轻莺眨眨眼,好奇问:“何人?”
“未来的丞相夫人。”
他答得干脆。
……
东宫,灯火阑珊。
太子萧广陌站在连廊下,手里几乎攥碎信纸,俊朗的五官染上大片阴影,犹如山雨欲来。
万万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能得到裴少疏查到的线索,更没想到的是,泄题官员竟是他手底下的人!而他竟然一概不知,还费尽心思去查此人,想抢在裴少疏前面夺取功劳。
李侍郎战战兢兢,想替同僚开脱一句:“殿下,王郎中卖考题得来的银两不少都送进东宫了,看在他忠心的份上……”
“不义之财送来东宫,亏他想的出来,”
太子眼神压暗,“本宫交待过多少次行事谨慎,结果呢,一个个的帮不上本宫,处处添乱倒是上进勤勉!”
李侍郎暗叹,又问:“殿下,那王郎中——”
“什么王郎中,本宫跟他相熟?”
太子翻脸堪比翻书。
李侍郎立马领意,连忙道:“不熟不熟,殿下与礼部向来不熟,王谦徇私舞弊私售考题实在可恶,耽误多少春闱学子的光阴,抄家流放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