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态度已是客气,奈何海伯却露出一副既不认可也不耐烦的表情来。
“崔娘子自便吧,老仆不敢多话。”
说完就转身拿了药罐离开,没有丝毫友善。
穿书过来这么久,村子里打交道的都是些和善人,便是碎嘴可恶的那些,在这位高门大院积年的老仆面前,只怕都要退让三分。
崔粥饿着肚子,懒得与他计较,看着眼前的柴米油盐便动手起来。
不多会儿,咕嘟咕嘟的香气就直往外头钻。
食材不多,也没什么新鲜货,崔粥发了干菇,切片油淋,随后又炝炒了菜心,就算晚饭了。
海伯虽然也不想承认自己肚子饿,但口齿间不受控制的咕涌着口水,让他想起了自己还在陆府里伺候的日子,虽谈不上锦衣美食,但也好过在这儿照顾个活死人痛快吧。
眼神扫过床上的那一位,露出不少嫌弃和烦躁。
正想着呢,就见门外传了敲门声。
海伯疑惑,开门就见到了崔粥端着个矮脚盘案,上面放着的饭菜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他的脸色自然较刚刚舒展了不少。
“看不出来崔小娘子还有这份手艺,客气了。”
“让海伯见笑,我的手艺和爹娘可没法比,他们是石泉村有名声的乡厨,四里八乡的有个什么红白喜事,也都是他们来操持的。”
听了崔粥的解释,海伯不以为然。
此刻瞧她不过顺眼些许,但也没多少话好讲,端过饭菜就点头致意的又关了门,倒是让崔粥吃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
此刻的她,倒是想起四个字来。
寄人篱下。
可明明这地方是她白纸黑字写进契约里的,理当身板硬些,想到这儿,也就懒得再与这老仆多纠缠,若是不喜,少来往就是,她还有诸多要紧事忙呢。
想到这,便转身回了灶间,吃饱喝足后也就回了屋子。
从背篓里拿出纸笔,边想边写,都是开店要用的东西,一样也少不了,最后零零碎碎的还把铺子里的陈设给简单画了画,直等到夜色催更,她才洗漱睡下。
一夜好眠,等她转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发亮。
崔家夫妇冒着晨气进了城,等崔粥洗漱好刚出了铺子门,就见家里头的黄牛车上驮着爹娘二人,并一堆的家伙什来了。
“阿爹,阿娘,这边!”
崔家夫妇还在寻罗氏胭脂铺子呢,就见自家女儿手舞足蹈的在一铺子门口招手了,高悬的心这才放下。
一见着崔粥,崔阿娘忙上下看了一遍,见她无事才长叹一口气。
“丫头家家的,竟然敢就这么在外头过夜,你也不怕遇着鬼?要不是你金叔金婶送了消息去,只怕你阿爹和你大哥要连夜进城来寻人来呢!”
这样的话,在清晨露浓的时候,最是窝心,崔粥连忙扶着阿娘,一边帮她下东西,一边解释说道。
“也没想着这么快就能和主家定好铺子,所以我便留下置办些东西,阿娘别气了,快看这就是咱家的铺子,后头还有三间房,我都收拾好了,到时候一起住也热闹。”
“还说呢,昨儿接着你的信,你阿哥就说了他不来,再有一月就要收粟米了,等这波粟米收完,你大哥的房子也该起垒了,张婆子翻好了日子,说来年三月十一,正是成亲的好日子,所以他要盖房子娶媳妇了,哪想来折腾。”
“啊?这么快,那阿爷怎么说?”
“你阿爷伺候土地都一辈子了,也说是不肯走,要不是怕你一个人撑不起来,我和你娘也未必愿意来,你说你折腾这么多,还往家拿走了那么多钱,你三叔可是意见着呢。”
崔阿爹是典型的庄稼汉子,个头不高,但做事稳妥,脸上皆是风霜之色,只不过一口白牙倒是添了些朴实。
红丝馎饦
三两句话,崔粥听到了心里。
眼下她还没有能养活全家的本事,所以想说服他们都来也不现实,好在爹娘虽有抱怨,但人还是到了,因此也不管其他,先把摊子支棱起来,让铺子有点进项才是真的。
否则,二十天后要应对那新铺开张的商税,还真是有些麻烦。
“东西都带来了吧。”
“自然,豆面,米面都是昨儿晚上现磨的,怕你这里的东西一时置办不齐全,所以家里能带来的调料也都一并带了,你爹昨儿晚上还去洪家割了两块肉来,说是做酱肉正好,还有瓜条薄荷也都是地里现摘的,还冒着露水呢,你瞧。”
顺着崔阿娘的话,崔粥打开那些袋子,仔细看了一遍,果然齐全,省了她出去置办的银钱。
都是家里的东西,算下来便宜。
若是这生意摊子做好了,日后家里还可以多种些,也好过在城里贵出几倍的买,看她笑得开宽心,崔阿爹凑近了来问。
“你要用这铺子做什么吃食买卖?”
“阿爹想多了,如今铺子还空空如也呢,一时半刻的只怕置办不起来,先前我从金叔那里租了个四轮太平车来,这一月我们得上东市去做买卖。”
“东市?卖什么?”
“红丝馎饦。”
一听这名,崔家夫妇也觉得靠谱。
这东西是她们在家里头就折腾过的了,用料简单,但做出来的馎饦和往常的不一样,乃是晶莹剔透中带着如红玉石般的润泽,若是配上瓜条丝和鸡蛋丝,再加一勺酱肉臊子,这时节吃,那就是正好。
“如今东西有了,我想着先做上三十份的量去试试,倘若卖的还不错,倒是可以回来再做些去卖下午的生意,如此每日也能有些流水的进项,若能把名声打出去也省了招揽生意的时间,爹娘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