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微,但确实有。
“有水。”
阮响,“不过不多。”
养活几个人可以,还得是有人下到井底去舀水才行,但想养活一个村?做梦吧。
并不是所有村子都能全村出逃——总有老弱病残要被留下。
在生死面前,利益才是衡量人命的标准。
哪怕是逃荒路上,都能看到被抛弃的孩子和妇人,家人已经离开,倒在路边等死的老人。
粮食是不够的,灾荒年间易子而食都屡见不鲜,更何况只是抛弃了。
阮响走向临近田地的几间木屋,她的目光扫过去,其中只有一间窗户是完好的,并且有拆卸后修补的痕迹,对方也没想过要隐藏,因此她很自然地敲响了木屋那已经被虫蛀出小洞的门。
“砰、砰、砰……”
在这个安静的,连只飞鸟都没有的村子,敲门声都显得格外巨大。
已经不再饿得头昏眼花的阮响伸手推开了这扇本就没什么抵抗力的门。
开门的时候没有什么灰尘落下去,和她想的一样。
赵宜和麦儿跟在阮响的身后,目光在这逼仄的一扫,立刻就找到了窝在角落里的几个人。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和动物没什么两样,都更倾向于找到一个“洞穴”
藏身。
“你、你们是什么人!”
十几岁的少年手里举着木棍,他一手举棍对着阮响一行,一手平直的伸开,护住身后的几个半大孩子。
赵宜盯着少年瘦脱相的脸,记忆深处的画面慢慢涌现出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地问:“你是狗儿?”
少年的表情有些错愕,他茫然的把目光放到赵宜脸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才说:“你是?”
阮响也转头看了眼赵宜:“你见过他?”
赵宜微微点头:“陈家沟有一年被征劳役,死了不少男丁,孤儿寡母的……寡母被娘家另外嫁了,就剩些孤儿,在村子里混口饭吃。”
“田地都叫族长收走了。”
赵宜叹了口气。
阮响看了看,加上少年,一共有六个半大孩子,不过竟然都是男娃。
赵宜小声说:“女娃若是能活下来,吃百家饭长到七八岁,就能送去做童养媳了,留不到今年大旱。”
“更何况村里的光棍多,没有爹娘护着……没几个能活到七八岁。”
在这样的地方,童养媳的“市场”
很广大,要不了太多粮食,又能带孩子料理家务,只要“要价”
不高,根本不愁没人要。
只不过生女的家庭却觉得这是赔本买卖,所以一面是溺女成风,一面是家家求养童养媳。
阮响看这些孩子估计也是饿得久了,脑袋不是很灵光的样子,她从背着的小藤框里拿出一个布袋,朝着少年狗儿扔了过去。
“肉干,吃吧。”
“吃完了我们再谈。”
狗儿没有丝毫犹豫,他解开袋子,先塞了一把肉干进自己嘴里。
刚刚还被他护在身后瑟瑟抖的小子们伸长了胳膊,抱着他的腿向上爬,要从他手里抢食。
狗儿狼吞虎咽,撕扯着爬到他身上的同伴。
没人会怕肉干有毒——毕竟他们的命,在此时可能都不及一捧肉干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