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太医低垂着头,帽子遮着脸瞧不清楚样貌,整个人缩的不能再缩肉眼可见的打着颤,瞧起来并没有和周芪医术上的争辩,有的只是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敬妃捂着嘴上前,目露震惊的瞧着二人“你在皇上面前竟然都不说实话,帮着康常在做伪证构陷太子,到底是何居心!你又收了什么样的好处!”
能是什么样的好处呢,才能叫他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做下这种犯上谋逆的事情。
胤禛眸光暗了暗,就听身边吕佳盈风冷飕飕的压低了声音“太医行走于宫内倒是方便,臣妾记得这鲤鱼佩是太医侍卫都有的,那晚仓皇逃窜之人。。。”
胤禛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双眼猩红的几乎要喷出火花来,紧紧盯着面前苦苦求饶的两人,耳朵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呜呜的听不清楚,咬着牙太阳穴突突直跳,朕是天子啊!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把这对奸夫淫妇拖出去,即刻杖杀。”
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下。
“黎萦秽乱宫闱,企图混淆皇室血脉,构陷太子,企图动摇国本,黎家也不必下大狱了,朕念在黎斌曾为朕立下功劳的份上,从轻落,就不必诛九族了,改为满门抄斩,女子充末官奴,三代以内的子弟不可科举不可入仕。”
黎萦听着皇上一字一句说完,整个人踉踉跄跄的从榻上爬下来,狠狠地摔倒地上她也不再顾惜,她伸出手想要去扯皇上的衣角却被一把躲开,捧着肚子前言不搭后语的喃喃道“皇上,不能这样皇上,嫔妾。。。嫔妾还有孩子。。。嫔妾月份与彤史是对得上的,这就是皇上您的孩子啊!是皇子啊!”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目光希冀中透着些神经兮兮的意思抬头看向皇上“皇上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活活打死自己的孩子吧!他已经快要七个月了!虎毒不食子啊!这就是皇上您的儿子啊!”
“这位太医瞧着面生,想必是未曾给其他嫔妃看过诊的,每日里空闲时候多得很,这诊脉只能瞧出月份,若是差了一两日两三日的,这事谁也没法说的准啊。”
吕佳盈风暗自瞧了皇上一眼,随即忧心的开口。
胤禛就这么低头看着她,眼中并无一丝动摇之意“苏培盛,还不快去!”
“嗻!”
苏培盛瞧了一眼皇后的面色,赶紧招呼着小太监上前,将这二人连拖带拽的往出拉。
那太医倒像是吓破了胆子,整个人瘫软着就被拖着往出走,黎萦却是站起来比那两个小太监要高出半头来,仍是不死心的踢打着,还妄图能求得皇上一句“且慢”
,如今破釜沉舟,她行动起来更没有顾及,那两个小太监一时间按不住她,却也不敢轻易松手,在门口很是僵持了半晌。
“砰!”
“啊——”
人都已经半个身子被拖到了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不小的磕碰声,随即响起的就是黎萦比方才真切百倍的呼痛声。
“皇上,这位。。。这位。。。好像是要生了!”
小太监匆匆跑进来,指着外头实在是不知道称呼什么。
敬妃和皇后对视一眼,彼此面色都算不上好看。
如今这情况,自然是不能不叫她生了。
“皇上,如不咱们先退出来,再大的罪,也等她生产之后再行处罚吧。”
吕佳盈风轻轻蹙眉,垂下的眼帘遮盖住了一闪而过的遗憾,再抬头她依旧是那个心宽大度的皇后。
胤禛没说话,身形定了定僵硬的转回身,伸手将弘昭拉到身边,脚步不停的缓缓往出走,边走边开口“那便。。。依皇后所言,生产之后处罚不变,苏培盛你现在就拟旨,不必再来请示。”
走一半他目光瞧见已经畏缩成一团的满地奴仆,厌恶的撇过头“凡是在黎萦身边伺候的奴才,也不必去辛者库了,贴身的全部处死,其余宫女太监罚入辛者库。”
弘昭跟再审侧边目光闪了闪,想了想自己方才从祝嬷嬷的听到的心声,又抬头瞧了瞧自己阿玛已经糟的不能再糟的面色,目光流连间还是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可胤禛哪怕自己仍处在盛怒之中,还是敏锐的察觉了身边儿子的欲言又止,他脚步一顿看了看弘昭的脑顶,又往后侧目看向正被人压着按倒在地的祝嬷嬷,神色一动“那个婆子例外,叫慎刑司好好审问。”
“是。”
——
不到七个月上早产,又是情绪跌宕起伏心绪不宁,就算是身体康健也是苦苦挣扎了半日多,夜色已经深的不能再深了,这才隐约听得内室里头响起的微弱哭声。
“娘娘,是个女孩。”
春息得了命令一直在里面看着,孩子一生出来根本没叫任何人插手她直接的抱了出来,黎萦连瞧都没瞧见一眼“跟小猫似的,哭声都不大,里头那位瞧着有些脱力。”
敬妃探着头瞧了瞧襁褓中可以说是胡乱包裹的孩子,这么小一个娃娃,尚且不知事,怎么就投了这样的一个胎,她对孩子向来是心软的,见状不免扶着心口皱眉偏头不再去看。
从前闺阁中哪个不是不谙世事这么过来的,从王府到皇宫,又一步步爬到高位,见过无辜的有罪的不知多少,吕佳盈风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皇上既然说不必请示,那就也送她上路吧,这个孩子。。。先交给嬷嬷带着,来日如何再听皇上吩咐吧。”
黎萦彻底脱力被拖走时口中都还振振有词,直嚷嚷着自己生的是皇子,要皇上顾念皇子生母这类的话,敬妃看着都不免摇头“今日还好皇上并未轻信了她的话对太子起疑,不然哪里会让她死的这么便宜呢,到了如今竟还执迷不悟。”
“就是这孩子,就算是再不该生如今还是生出来了,要验证血统,怕不是只有。。。滴血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