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进府后他就回了院子。”
“可是受伤了?”
“看那样子,不像。”
侍从斟酌着字眼道,“他从门口走回了后院。”
顾九倾面色平静地继续拿起汤匙,舀了一匙燕窝,到了嘴边,又将汤匙放回碗里。
“你先下去吧。”
他一丝不苟地擦着手巾,等下人离开,他起身往院子外走去,脚下步伐比往日时更快上许多。
昨日在看到裴厌辞被棠溪追拉着往外走的时候,他有些不悦,也有几分担心和焦灼。但这种微薄的关心和不虞,在东宫属官一一参拜他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第二日,此时此刻,等他再次听到裴厌辞消息时,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愧疚。
这股愧疚带动着浑身的血液,奔涌向大脑,引起一阵轻微的恶心眩晕,红了他的眼眶,冷了他的手脚。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好摆脱掉心里的那份愧疚感。
等快到裴厌辞的住处时,他的脚步反而犹疑起来。
他的脑海里,反倒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棠溪追怎么会好心地派马车送他回来;比如,棠溪追残暴嗜虐朝野皆知,每晚睡前总要将人折磨得半死才肯意犹未尽地收手,裴厌辞怎么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不安和多疑的情绪再次放大,越发叫他不得安生。
他目光迟疑了下,再次变得淡漠而坚定,敲响了房门。
“进来。”
屋里,毋离的声音响起。
他推开了门。
毋离看见来人,先是震惊了下,尔后有些不悦地看着他。
“殿下,”
他敷衍地行了个礼,“殿下怎么屈尊降贵来这里了。”
“你先出去。”
顾九倾命令道。
毋离担忧地看了裴厌辞一眼,转身出了屋子,脚步一拐,又猫着腰顺到了后面的窗户底下。
“殿下来这做甚?”
裴厌辞疑惑道,接着露出恍然的神情,惭愧地垂下眸子,“小的无用,没能探听到狗阉人的虚实。”
“嗯?”
顾九倾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他曾设想过裴厌辞会憎恨,会不想他,碍于身份不得不对他低头,或者是颤抖地扑进他的怀里,哭诉棠溪追在他身上实施的暴行,害怕地寻求他的安慰。
不可否认,联想到第二种可能时,他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怜惜之情。
甚至,有些激动。
也许,世人,尤其是男人,都对柔弱易碎、需要他保护的人情有独钟。
特别是只对他一个人展现出来的时候。
裴厌辞明显不是这样的人。
他若想显露出这种神态的时候,只是因为这样最能有利可图。
眼下,他选择将可以谈感情的事情,变成了一场公务。
“你就没有甚别的要对本宫说的吗?”
顾九倾神色难辨,从他的面容中,完全看不出方才他内心的所思所想,只有一张惯常冷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