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哥从小就喜欢着姊姊,死心塌地,不论姊姊如何拒绝他,甚至给他难堪,他都不曾灰心、不曾放弃。」周学宁温煦一笑,「若我是姊姊,早就被他打动了。」
「这……」是的,这一点她倒是不否认。
胡成庵那个人就是厚脸皮,都不知道已经被她拒绝过几百次了,还是拿热脸贴着她的冷屁股,不屈不挠。
「他那是厚脸皮。」
「要我说,那是长情。」周学宁笑叹一记,「姊姊,胡大哥总是说你不爱听的话,那是因为他怜你惜你,舍不得你。」
「他若怜我惜我,不是应该说我爱听的吗?」
「实话都不会是漂亮话。」周学宁说着这话时,感触极深。
看见她眼底那抹痛楚,穆雪梅微顿,不解地问:「这是哪来的感触?」
周学宁凄然地一笑,抬起眼帘注视着她,「姊姊,巧言令色,鲜矣仁。」
穆雪梅心头一震,隐隐觉得她在暗指着什麽。
「有些人用菩萨面孔对着你,可心狠手辣,万分歹毒,这些人说的话总是动听,总是让你不曾怀疑……」周学宁沉静一笑,「姊姊,胡大哥虽然心直口快,经常惹你不悦,但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穆雪梅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就他那点心思,自然是伤不了我……那麽,谁会伤害我?」
周学宁眸光一凝,「巧言令色之人。」
「你是指……安公子?」穆雪梅神情严肃,「自从他出现後,你便一直有意无意地拦着我,要不是我清楚你对雪松的那分心思,还真以为你也瞧上了安公子。」
「姊姊,我绝没有……」
「我知道。」穆雪梅直视着她,「所以我才想知道为什麽?」
周学宁扬起真诚又沉静的眼眸,温柔地看着雪梅,「总有一天,阳光会照亮那些阴暗处的。」她意有所指地道:「姊姊就静心等着吧!」
马房里,周学宁正给爱马飞飞梳理着,虎子跟熊宝都趴在一旁睡着。
飞飞动也不动地站着,只有马尾巴偶尔挥几下,突然间,像是察觉到什麽,飞飞发出声音,并原地踩了几步,虎子跟熊宝也立即惊醒起身,做警戒状。
牠们有这反应,是因为有人靠近。她一转头,果然看见穆雪松正走过来。
他人才到,就看见飞飞、虎子跟熊宝一副警戒的样子,不禁苦笑一记,「你们可真尽责……看来,谁都近不了你们主子的身。」说着,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飞飞的脖子。
虎子跟熊宝也凑了过来,围着他讨摸。虎子本来就是他养的,接近他也是寻常,熊宝因为常跟着虎子,人不亲狗亲,也不难应付。
唯独飞飞,那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肯让他碰的,但……也仅仅就只能这样碰一碰了。
「对了,听说姊姊见过你之後,已经平静多了。」他好奇地问:「你跟她说了什麽?」
「也没什麽,就闲聊罢了。」她一脸淡然。
「姊姊从小便死心眼,吃软不吃硬,越是不让她做的,她就偏要做。」他笑叹一记,「依我看,她也不是非安放天不可。」
她微笑点头,「这我赞同。」
「噢?」他微怔,「是吗?」
「雪梅姊姊现在不过是上了梯,下不来,撑在那儿罢了。」她边说着边给飞飞梳理,「要她下来,不只得给她个明白,还得有人扶着她下来呢!」
「也是。」他说:「如今坑已经挖在那儿,只等安放天跳进去,姊姊便能明白了。」
「嗯。」她点头,眼底迸射出两道锐芒,「你认为他会自己走进圈套吗?」
他一脸肯定,「自他来到受天城,便已经走进圈套了。」
她微怔,不解地看他。
「你重生在学宁的身上,不就是老天爷给他设下的圈套吗?」他道。
闻言,她心头一抽。她的重生是老天爷给安放天设的圈套吗?她重生便是为了给自己及她爹讨回公道吗?
如果这一切都楚老天爷的安排,如果这世间种种都在祂的主宰之中,为什麽祂要他们父女俩遭遇这般的不幸?
「这我真的不懂……」她眼帘一垂,眼底有着懊恼及隐隐的怨尤,「若衪能主宰一切,为什麽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见她眼里泛着不甘心的泪光,穆雪松心头一揪,他默默地走进马房里,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一被他拥住,在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便无声的落下。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背,低声道:「我也不懂,但我想,老天爷自有祂的道理,也许注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注定的事?」她微怔,疑惑地看着他。
「例如生,例如死。」他说:「你娘的死、你爹的死,你的死,还有……学宁的死,这些都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那我的重生?」
他温柔一笑,「那是老天爷的慈悲,虽是天意注定,祂还是希望能补偿你什麽。」
让死去的她重生在周学宁的身上,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
穆雪松再一次将她轻擅入怀,话声犹如安神的诗歌般,「若不是这样的安排,我跟你不会相遇,你永远是活在我记忆中的小表妹,我永远是你怨着的穆家人,虽然我们是因为这样的不幸才能相遇,但若转念,便也是老天爷的慈悲了。」
他的话语稍稍平复了她悲伤的情绪,教她的眉眼及唇角也隐隐地没了愁怨。
他捧起她的脸,深情注视着,「想想,你爹娘现在也许正因为终能相逢,而你也有这麽多人宠爱着、照顾着而欢喜不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