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梁焓以为自己听错了,呆鸡一样眨了眨眼,问道:“你说什么?”
“皇上这六年来成长很快,足以胜任明君之职,已经不需要重锦了。”
虽说古人谦逊,授官封爵都有个推托再三的过场,但燕重锦拍个巴掌都喜欢罩别人脸上抡,绝非虚伪迂腐的性子,不可能和他欲迎还拒。
梁焓眉头大皱:“不是订了契约么?”
这混蛋当初划了他好大一条口子,把歃血为盟生生玩成嗜血为盟,怎么现在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按照约定,我助太子殿下问鼎九五,如今已经做到了。”
燕重锦微笑道。
梁焓握紧了双拳,开始耍无赖:“朕要是不准呢?”
果然,再成熟也免不了孩童心性。燕重锦叹了一声:“陛下何必强人所难?我本是江湖人,庙堂虽高,却无自由。当年遵先帝旨意入宫伴读也好,和陛下定契约也罢,于燕家而言都是无可选择的选择。如今既然我可以选了,便不想再拘着自己。”
“原来你在朕身边一直过得这么不快活?”
梁焓一时愕然。
想想也对。打从第一天见到燕重锦起,他俩就跟隔世仇人一样没对付过。即便订了契约,也是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如果不是打不过某人,他可能早就上手了。
“罢了。”
他熟稔地一搭对方肩膀,“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的,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勉强。”
燕重锦一听这话更别扭了。尤其是对方的手,正有意无意地压在他的伤处。
梁焓经常炸毛,但极少动真怒。他跳脚骂人的时候其实最安全,这种看似冷静的情况才最危险。燕重锦很清楚,这人面上越是云淡风轻,肚子里的火山就爆发得越凶猛。
纱布上已经洇出了血,燕重锦却一声未吭,仍不肯松口。
梁焓不忍再逼对方,终于放开手,认输。
放虎归山就放虎归山吧。如果真如父皇所料,燕家终有一天会反目,他就当自己眼瞎心软,不配为君好了。
“你走吧。”
梁焓站起身,背对他道,“趁朕还没改主意,赶快走。”
燕重锦本是豁出去一试,没想到梁焓竟真的同意了!
直至坐在出宫的轿子上,他才意识到自己为质六年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燕公子!燕公子!”
轿外响起一个尖细的嗓音。夏荣公公一溜小跑追至轿侧,撩开轿帘塞进来一大包东西。
“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