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裹着一条薄毯坐在客厅的壁炉边。她的脸一面沐浴着火光,一面沉浸在青色的阴影,唯独没有它本该有的颜色。
见宋绮年来了,江映月呆滞的神情才有了点变化。她并没有哭泣着朝宋绮年扑过去,但那潸然欲泣的表情已足以表示她的激动。
“你还好吗?”
宋绮年走过来坐下。
江映月用力地握住了宋绮年的手。她的手冷得像一块冰。
“医生上楼看过了,确认他已经……”
江映月道,“我照你说的,找到了那位郭总长,他说他马上就过来。”
“医生怎么说?”
宋绮年问。
江映月双目红肿:“说可能和心脏有关,但还要听法医的意见。我和孙开胜……我不过是他养在外头的女人,我做不了他的主。我已经让管家通知了大宅那边,他们的人估计也快到了。”
等孙开胜的正房太太和孙家人来了,少不了上演一场豪门恩怨大戏。宋绮年再一次确定自已赶过来陪着江映月的决策是正确的。
“江小姐,郭总长已经到了。”
管家进来道,“他急着查看现场,我让人先带他上楼了。”
小公馆的下人们以前都笼统地管江映月叫太太。眼下老爷已死,正经的大太太即将赶过来主持大局,江映月也立刻变回了和老爷同居的“江小姐”
。
宋绮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虽然知道时机不是很合适,还是凑在江映月耳边问:“你的那些珠宝,还放在楼上的?”
江映月一愣,点了点头,也意识到不对劲。
“我刚才太慌了。这下糟了。大太太肯定不准我拿走这屋里一根针的。她恨死我了。”
“恨你什么?”
宋绮年不解,“她难道还嫉妒你被打?”
“你可不知道那老妖婆有多可恶。”
江映月沮丧,“她是孙家老太君给孙开胜在乡下定的娃娃亲,比孙开胜大很多,不识字,还裹脚。孙开胜和她生了五个孩子,可除了逢年过节从不进她的屋子。我以前还挺同情她的。哪想到,孙开胜身边好几个妾都是她买来的。有个妾受不住打,逃跑时被她发现了。换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却把人抓了回来,交给孙开胜邀功。那姑娘没多久后就病死了。但我听说,她是受不住打,上吊死的……”
“为虎作伥!”
宋绮年低骂。
“所以,我当初坚持只同居,不肯进孙家的门。”
江映月道,“就防着有朝一日有什么变故,这老妖婆顶多把我赶走,不能拿我怎么样。只是我那些首饰……”
两人正低声商议着对策,郭仲恺带着手下走进了客厅。
一见宋绮年和坐在窗边的张俊生,郭仲恺露出意外之色。
贼总是怕官兵的。宋绮年想起自已前几日才开枪打爆了郭仲恺的车轮胎,心头也虚得很。
江映月只是被孙开胜的暴毙吓住了,并不为他的死难过。再加上珠宝一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被宋绮年提醒了一下,她才又赶紧恢复了悲痛惊恐的表情。
“江小姐,还请节哀。”
郭仲恺公事公办,“我已经上去看过孙上校了,我的人正在取证。您之前电话里说得很笼统,现在能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郭仲恺的手下掏出了笔记本和笔。
江映月朝宋绮年看去,得她点头肯定,才慢慢道:“老爷他今天下午出院回了家,心情就一直很不好。我们俩昨天之所以会跌跤,是我的一条珍珠项链断了,他踩着了珠子才滑倒的。老爷怪我害他受伤,抓着我……打骂。突然地,他没了声音,倒在了地上,一个劲抽搐。我去扶他,他还把我抓伤了。”
江映月撩起袖子,露出手臂几道泛着血丝的指甲划痕。
“后来他又突然一动不动了,我怎么叫他都没反应。我就给这位宋小姐打了电话,是她让我找您报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