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眼看到海的坡道。
能一眼看到猫的坡道。
能一路奔跑不停的坡道。
还有落花纷飞、乖乖女冲鬼火男孩儿挥手的坡道。
“坡道”
下面,是火烧云的黄昏、错落的电线杆,简陋的商店街,团地的公寓楼,泼辣的小妹以及母亲怀里,吸着奶嘴的他。
“坡道”
上方,是纷飞的樱花、洋气的公馆、高楼大厦,快公路、欧美学生、衣冠楚楚的管家,以及坐在豪华轿车里的女孩儿。
生在坡道下方的“下町”
。
爬坡是每个工薪家庭孩子,生来被父母赋予的义务。
从下町的老破小,爬到山手的高大上,是所有人的目标。
“老公,小启又考了满分,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换个小学?”
“是吗?看来我儿子有念书的天赋,考得上,那就换吧。”
老爸叼着香烟,灰白的脑袋从小货车伸出来。
爬不动的,混学历的同时,早早拜一位师匠,学一门手艺,娶个同样早早辍学打工的老婆。
爬得动的,那就拿着名牌学历,替大家,到坡道上方的“山手”
看看风景,和大小姐尝尝法餐。
下町就是这么现实。
“噢噢噢噢!!竟然真的考上了,了不起啊,小启!”
“今天带你吃烤肉!说起来,也把那讨厌的老家伙喊上,记得喊他爷爷,求他出学费。”
成田启就是那个爬得动的孩子。
坐着老爸的小货车,他爬上“坡道”
,来到高高的山手,遥望赤坂与霞关的樱花,看坂上之云,关上之月,起起落落。
山丘上,父亲对雇主们点头哈腰,他和雇主家的女儿们聊天,又被老爸喊来,对雇主点头哈腰,喊着“老爷小姐”
云云。
脑中不时浮现,前世从外地人租借的“弄堂”
,转车到外国人租借的“上只角”
,
自己身穿廉价的国产西装,抓着廉价的红米手机,自带红茶包和老干部不锈钢杯。
周围人则是江诗丹顿的手表,阿尼玛的领带,菲拉格慕的皮鞋,大英骨瓷茶具,杯里是烘焙过的手磨。
见谁都哈腰,喊两句,某总好,某董辛苦了什么的,偶尔遇到洋人,还要秀一秀雅思8分的口语。
“yes,sir。”
不禁感慨,不同国家,不同城市,却有相似的铜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