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竹也循着手指注视,目光深远而淡漠,出乎叶衍意料,她竟是回道:“没什么。”
她移开目光,显然注意到了又一件拍品收入一九一十囊中,起身走至窗前,手指触上雕花。一九一十的包间刚巧在正对面,窗前似乎有一人斜坐,窸窸窣窣有着散乱人影。
叶衍嘟囔道:“好奇怪……”
初竹继续注视对面,问道:“怎么奇怪了?”
他看向展台被取下的拍品,指尖敲响地面,轻声道:“一九一十毋庸置疑的身怀六甲,却一味叫价,似乎并不在意拍品是何物。若说富家子弟不愁吃穿,这仅是打发爱好,但每每是前几个叫价,好像胸有成竹地会拍下这东西一般。”
初竹道:“还有,那人说不准不是苍穹之人。他拍下的那剑必需灵力,苍穹派无一人属苍穹境内富家子弟。”
叶衍“啊”
了一声,满是忧虑地叹道:“你们的地界进外人了?”
一脸欠收拾的样子,果真收到了略带无奈的一眼,以及冷冰冰的话语:“我只是说可能,也可能是代人买下,有疑点。”
新一轮拍品上了展台,自千年前的战乱时期流传至今保存完整的一副赏月流夜图,由于深埋地底数年,图上色彩光泽早已黯淡,以及几道浅浅的刮痕。隔着这般,仍能欣赏其中。
初竹眼神不知飘渺何方,同时一九一十不断加价,直到三千两,众人皆不愿加价,银两应用至更宝贵的物什。
于是叫拍官大喊:“一!二——”
阁楼红光再次闪起,叫拍官倏地顿住,罗细鞭指向源头,场馆内再次沸腾起:“一四一三,三千一百两!”
初竹收回轻触铃铛的手指,叶衍几乎是在她碰下的那瞬喊道:“仙师冷静!”
此刻初竹面无表情,仍是冷淡。
而叶衍一副失了神志,倏地站起,瞪大口目望向下方,双手附于窗,脸上神色一阵阴风一阵暴雨,迟迟说不出话。
“仙……师,有钱也不能这么用啊……三千多两买副旧画回去挂着……还不如——”
一道铃声似乎震耳:“一九一十,直接加价到了四千两!”
在他二人看来,叫拍官双眼几乎发绿,仿佛即将拿到四千两,也不过一眨眼便能收到了。
初竹斜睨呆滞的叶衍,道:“不像有目的性来的。”
叶衍反应了许久,等到初竹回到软垫上才呆呆回应:“像受人之命,又不知目的为何,只好拍下每一件。”
他面露不解,又靠过去询问,“那什么东西还非得雇人叫拍?”
初竹:“多了,如今时期,你觉得缺什么?”
叶衍:“打仗……为了灵器?那也不对啊,字画杯盏皆被拍了去,明明是盲目叫拍。”
初竹:“他或许知道他要的东西,但不知其样,定是有某种特殊的标记或术法。若我所想属实,对面已经在确认标记了。”
毫不怀疑,这件拍品最后仍是收入一九一十囊中,叫拍官也是一个劲推测着一九一十的主人,满口崇拜赞赏。
初竹这时略感不安,站于窗前四处打量,叶衍看得也心里发毛,如罚站小二般站在身侧,不多言一句。眼看着拍品一件件被一九一十喊下,初竹连眉也不皱一下。
“各位,这最后一件拍品即将上场!”
叫拍官大笑着,于展台四周转,“作为拍官多年的小人我,也不懂这此次压轴拍品。”
叶衍看到最后,五金阁的压轴拍品应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待他看清却止不住惊叹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展台上竟是一块硬的泥,四周看来毫无奇特,形状不规则,面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看上去不过是一块被晒干了的泥土。
“这块泥看着普通,却是来自上古遗址的神坛里所搜查的一块泥,具体有何用处待客人拍下后自行调看。”
叫拍官朝那块丑丑的泥抛去一眼,眼里五味杂陈,嘴上豪迈宣道,“三千两,加价五百两,开拍!”
叶衍偏过头去问初竹:“仙师,你不会要拍这个吧?”
初竹一手拨动银白铃铛,冷眼看去,淡淡道:“你不是知道吗。”
“一四一三,三千五百两!”
叶衍露出难堪的笑,他当时要不那么说,能站在此处吗?而且五金阁的东西,哪件不是一半人之上争抢。这仙师看着严谨,却易被说服,他不过略劝几句,堂堂正正就进了。
初竹前后没有表情变化,却撕破了他的谎话局:“哦,原来你不知道。”
随之轻碰铃铛,再次亮出铃声。
叶衍笑两声:“就当我来开眼界,见世面。”
他此前的话压中局势,几乎全场人拨动铃铛,一闪一闪的红光本是一瞬,此刻却如红日般亮起,展台的白光透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