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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的杜康,是很信任顾恩泽的。
他们之间刚生实质性的关系没多久,杜康毕竟年轻,也很容易上头,他总是满含爱意地注视着顾恩泽,愿意听顾恩泽的任何一句话,像一只忠实的犬类。
然后,这种盲从一般的信任,一点一点被各种事磨平了。
顾恩泽还记得,有一次,杜康邀请他去学校,和他的朋友们聚餐。那段时间杜康的表现很好,完美地完成了他交代的课业,在公司里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不过是一顿饭,顾恩泽随口就答应了。
但顾恩泽忘记了将这件事告知自己的助,助依照过往的日程安排,在当天安排了极为重要的会议。
进会议室前,顾恩泽叮嘱助,将这件事转达杜康,让他改日再约人,助拨通了杜康的电话,接电话的人却不是杜康,而是杜康的同学。
那人满口答应,说会转达杜康这件事,但挂了电话后,却删除了通话的记录。
那场会议比想象得更加棘手,再加上会议相关方有人在其他星球,存在一定的时差,顾恩泽忙到凌晨,才起身乘车回家,而他的光脑,早就因为电量不足而自动关机了。
顾恩泽进了家门,随口问佣人:“杜康呢?”
佣人帮他脱下了外套,恭敬地回答:“杜少爷已经睡了,现在在客房,要叫醒他么?”
“既然睡了,就不用再叫醒他了。”
顾恩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话语中难掩疲倦,“我先去睡一觉,中午时再叫醒我。”
等顾恩泽再睡醒的时候,杜康已经返回学校了,顾恩泽忙着落实会议的相关决议,也一直没主动和杜康联系,等过了四五天,才在餐桌上,重新看到了杜康的身影。
“回来了?”
顾恩泽随意地问。
“嗯,”
杜康很有礼貌地笑了起来,过往清澈见底的眼底多了些难以看透的情绪,“我有些想你。”
像是什么都没生过,又像是什么都生了。
过了很久以后,顾恩泽才偶然间得知,杜康那天邀请了十几个他最要好的朋友,用自己偷偷打工赚到的钱,包下了饭店里最大的包间,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但他打不通顾恩泽的电话,也打不通顾恩泽身边人的电话。
他一个人张罗着朋友们吃完了饭,却执拗地等在了饭店里,直到深夜饭店打样,他才决定回家,当面去质问顾恩泽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不太巧,深夜这座城市下了瓢泼大雨,他打不到车,打电话叫家里的佣人来接他,却收到了“顾总正在用车,家里剩下的车限号开不出去”
的反馈,佣人让他自己想办法。
深夜的公共交通全都停运了,杜康冒着瓢泼大雨骑了很久的自行车,整个人都被浇透了,他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却并没有看到顾恩泽的身影。
杜康在很久以后,也知晓顾恩泽并非有意违约,也知晓这中间是有小人作祟,可顾恩泽的助、顾恩泽的佣人对他敷衍以对,他的同学对顾恩泽心生觊觎,这些都是小事。
让杜康过不去的,是顾恩泽留给他的号码,并非紧急号码,而是一个备用的联系方式。
所以光脑电量即将清零,顾恩泽也不在意,所以关机几天,顾恩泽也不在意,所以很久以后打开现有几条未读消息,顾恩泽也不在意。
归根究底,当时的顾恩泽,对当时的杜康,也不过是“不甚在意”
。
顾恩泽知晓真相后,倒是难得有些愧疚,他给杜康买了几十双年轻人喜欢的球鞋,又顺手给对方转账了一大笔星币,直言:“想要什么补偿,直接和我说。”
杜康很听话,给东西就接着,给钱也收着,凑过来亲吻着顾恩泽的脸颊,哄得顾恩泽很开心。
他说:“只是一件小事,回头再一起吃饭呗,用不着什么补偿。”
他表现得很大度、很从容,像是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介意。
但他再也没有邀请过顾恩泽去参加他和朋友们的聚会,也再也没有试图带朋友们踏进顾恩泽名下的房子里。
顾恩泽也不是什么蠢人,他很容易地就看出来,杜康是真的过不去这件事。
但能给出些许补偿,主动让杜康提要求,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他从出生起就是少爷,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儿,纵使做错了事,也轮不到他低头去道歉,况且,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疏漏了一些。
他的的确确对杜康有几分喜欢,有几分在意,但杜康是他用一大笔钱从地下世界救回来的,他帮他摆平脱身后的麻烦,他收留了他、供给他衣食住行,他培养他、叫他进公司历练学习,他为他断了外面的莺莺燕燕、称得上一心一意只和他生身体和情感上的交集。
他顾恩泽不欠杜康的。
不过是一件小事,杜康如果想不开,那就让他过不去。
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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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泽在杜康的面前永远是骄傲的、变化莫测的、阴晴不定的、若即若离的,杜康也在顾恩泽的面前渐渐戴上了厚厚的面具,表现得愈沉稳妥帖、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