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军抓不到目的的打法和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心生不安。
军队穿梭在西北地区丘陵地之间,漫山遍野的枯木成了他们最巧妙的伪装。顾还亭没有按照原定路线行进,反而亲自指示了一条略微绕远的山路。
他们要去往的指挥所,算不得多远。按照这样的度,最迟到深夜也就到了。但顾还亭有意减缓了行军度,时刻留意着前后方的动静。
许奕贞也留了个心眼,待到登上高坡,他用望远镜好一番查探身后的动静,道:“师长,您亲自看。46团确实被偷袭了,我军的火线已经后撤。”
师长举着望远镜,现这位置也不过勉强能洞察一点,视野被这些不规则的山头七七八八占去大半。他冷着脸,敷衍地点了头。
何楚卿还没见过师长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敢妄动,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师长身侧。
说来荒谬,其实直到此时,他也还是仍未能体会到半点战场的腥风血雨。即使是此刻西北军9师真的如临大敌,形势逼迫下他们一干人等如同丧家之犬,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要是陪在师长左右,他何楚卿就能照旧扪心自问对师长披肝沥胆。
师长一皱眉头,又举着望远镜试着变换点角度,试图看的更真切些。
而后,他顺手把望远镜往何楚卿怀里一塞,道:“谢旅长的反应果真快。”
何楚卿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稀奇,赶忙塞给一边的薛麟述,不一会就听他道:“。。。不是遭遇突袭吗?怎么他的防御工事这么快就建好了?”
“什么?”
许奕贞也凑过来,“那还后撤个什么劲?”
但顾还亭的神情却并不像放下半点心的模样,他道:“谢原礼对我积怨已久,此番他敢做出这等事,也是鼓足了勇气。”
许奕贞脸色白了白:“所以你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怪不得没有听他的,走山谷中那条路线。倘若我们没有从此处登高,倒是能完全被蒙蔽过去。”
“21旅谎报军情。薛麟述,让17连所有人跟我走,剩下的人按原定路线前进。”
话到此,师长一抬眼,和何楚卿的目光对上了,又补充道:“17连1排1班,也按照原定路线前进。到了之后,迅致电司令。”
何楚卿愣了。师长立在风雪枯枝之中,活像一个雕像,没有一根头丝近人情。他登时急道:“师长,为什么?我就是死,也绝不会给你拖后腿!”
顾还亭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也没有理他,充耳不闻地就要走开。
他知道此番决定是为他着想,更何况,1班还带着个祈兴。
何楚卿不是不识时务,他知道师长此话一出,估计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四肢百骸愈透彻地冷起来,凉意攀上了后脊梁。
他没法再张嘴求一句。
顾还亭两步走到季长风身侧,冷冷道:“你最好知道谢原礼在做什么。”
季长风略低了点头:“师长,我不知道。但是——”
他咬了牙,“谢旅长比我更不清楚他自己在做什么。”
士兵们训练有素,很快分好了彼此的行囊。
天地之间,铺天盖地的白,鸟近乎飞绝,人迹却仍不做不休。如今天色也灰,这是入夜前的征兆。
临别前,顾还亭像是终于留意到失魂落魄的何楚卿。
他上前来,低声道:“带好祈兴,我们在安全的地方会面。”
何楚卿抬眼看着他,师长呼吸之间的热气明明近在眼前,但自己已然是形单影只。他害怕自己张嘴就是恳求,那便是给师长添乱。于是埋下头去闷闷的“嗯”
了一声。
薛麟述两步跳过来,大大咧咧的一揽他的肩膀:“别弄的这么悲伤,焉裁。等安定下来,你得把所有交给你的字和诗都给我默一遍。”
许奕贞嫌弃地皱起眉:“别把焉裁吓跑了。”
警卫团就此分道扬镳。大道漫漫,去路未卜,来路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