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路在城中各处走动,大致已将魏州城的布局记在心里,苏樱默默看着,偶一回头,卢崇信站在车边,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她,苏樱顿了顿,定睛看他片刻,转过了脸。
从这天开始,裴羁改了规矩,宣谕使府上下人等一概听苏樱调遣,无论她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任何人不得阻拦,只需尽快禀报于他,确保她安全即刻。只不过接下来一连三四?天苏樱身上都不好,日日请医服药,却是半步也不曾出去过。
好在沈时的诊治颇见功效,苏樱没多久便想起?了阿周,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又想起?了一些从前的琐事,只是还不怎么认得人,裴羁日日悬着一颗心,既盼着她能好,又不愿她想起?从前。
像头顶上悬着的一口铡刀,明知道?迟早会落下来要了性命,但?在落下来之前,总还贪恋着片刻的欢愉。
第五天时,窦晏平带着叶儿,风尘仆仆自长安赶到。
“娘子!”
叶儿一看见苏樱,立刻飞奔着冲了过来,“我总算见到娘子了!”
裴羁生怕她撞到苏樱,连忙将人护在怀里,叶儿将到身前时硬生生停住,瞪大眼睛看着苏樱:“娘子,你?,不认得我了?”
来的时候她便听说苏樱失忆了,但?心里总盼着多年情分,她能记得她,此时对面相见,看见她那样平静地看着她,显然并不记得,心里难过到了极点,叶儿强忍着眼泪:“娘子,我是叶儿啊。”
“我知道?你?是叶儿,但?有些事,我不记得了。”
苏樱带着歉意,握住她的手,“抱歉。”
“没事的,”
叶儿深吸一口气,急急擦了眼角,“娘子快别这么说。”
“小娘子的病马上就能治好,她都已经记得我了,”
阿周连忙拉过叶儿,“快别惹她伤心了,跟我去后面收拾收拾。”
她两个一起?往后面去了,窦晏平将带来的长安土仪放在案上:“念念,今天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
苏樱看他拆开包袱,一件件往外取着玩器、吃食,最?后又拿出一个层层包裹,显见收藏的十分精心的小匣子,不由地笑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画的风筝。”
窦晏平打开匣子,取出一只菱形竹骨风筝,他第一次见她时她手里拿的便是这个,当年定情之后,他向她要了来,珍藏至今,“上面画的是你?和你?阿耶。”
伸手递过,裴羁挡在前面接了,这才?递给苏樱。
她接过来细细看着,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她在回想从前的事,回想她阿耶,还有窦晏平。
嫉妒如同毒蛇,将五脏六腑咬得千疮百孔,裴羁沉默地看着。这几日窦晏平每天都来看她,卢崇信也是,他不能阻拦,为着她的病早点好,便是嫉妒得要癫狂,他亦不能阻拦。
“你?去忙吧,”
她忽地抬头,看见了他,“你?还有公?事,别耽搁了。我跟窦郎君再说两句话?,便也要回去歇着了。”
血淋淋的心突然不疼了,她眼波温柔,似春风,抚慰着他。她是要避嫌,特意安慰他。眼梢发着热,裴羁柔声?道?:“无妨,我陪着你?。”
窦晏平黯然着,低下了头。
入夜时起?了风,阿周劳累多日,今天便换了叶儿值夜,外间?的窗户不曾关紧,风一吹,沉闷地发着响,叶儿轻手轻脚起?来关紧了,一回头时,苏樱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掀起?一角帐子,默默看她。
“娘子?”
叶儿吓了一跳,这一刹那,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她不曾失去记忆的时候。
“我就要跟裴郎君成亲了。”
她安静地看着她,烛光下幽沉沉一双眼,“周姨说,这样最?好,裴郎君会好好待我的。”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