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胡不顾他的忧虑,很快扑上来压住了他,把所有话语咬碎吞咽掉。
她把一切感知卷回原始的渊潭,就像在弥补白日里受到过的桎梏。
她喜欢咬他的脖子。咬得有分寸,不会流血。
其实他觉得流血也无所谓。
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太懂社会规则、太懂礼貌隔阂的人。
她对他就像对待情人。而以前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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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很快请好了假。
这是他入寺以来第一次请假,住持问他做什么去。
他本该找些更好的理由,但他最终只是说“家里有事”
。
寺庙也不过只是一个庸俗的企业组织,有节假日,有年假,有调休,甚至也有探亲假、婚假、产假。提什么六根清净、断情绝爱,反而是食古不化的玩笑话了。
临了到了出发那一天,小胡说上午有工作,下了班会来接他。
他在山脚等了好久,午后太阳开始西斜,小胡才兴冲冲地来了。竟然是开着车来的。开车到机场停下,还熟练地买了停车优惠券。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一路挽住他的胳膊笑个不停,如同孩子出游一样兴奋,难得地像以前一样多话,叽叽喳喳讲着生活里琐碎的事。前言不搭后语,谈及人名时也不知道该附上几句介绍,导致慧明大半听不明白。
她似乎也并不想让他明白。她只是需要倾诉。
她的声音在熙攘的人群里跳跃着,淙淙溪水般流动。
宏大的公共建筑像某种巨型生物的胸腔。
慧明在一根高耸的肋骨上看到广告海报,海报上闭着眼睛涂抹口红的人长得与小胡很像。
他们坐在候机室里等待。
巨大的玻璃窗外太阳在一点点西沉,变成鲜艳的红色。
夕阳很安静。
慧明轻声问:“小胡,你之前说,你想去很远的地方?”
“是呀,”
小胡天真地笑着,“如果世界有尽头的话,我真想去看看。”
在他的幻想里,她变成透明的巨人,一步便迈过整个机场、整座城市,踩住地平线上的红云。她呼吸着高空清凉的空气,四处环顾,飞鸟掠过她的腰际,飞机划过她的肩头,彗星缠绕着她的发丝。
她是那么自由。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