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于是颤抖着念出来今日陈无双采购货品的条目:“彩绘贴金玛瑙七子奁一只,一金;花鸟螺钿漆背镜一面,五百钱;三凤牡丹纹朱漆描金碗一套,三金;青玉鹭鸶卧莲香炉一座,五金;炎汉古甓维天所锡澄泥砖瓦砚一方,七百钱……。”
一直报了有几十件,越报下去,四人的脸色就越难看。
“诸位可听到了?”
陈无双往前走了一步,拿起一个漆碗,“那就请两位表兄说说这些东西的来历吧。”
两人自然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解释清楚。原本看到陈无双被老太君叫去迟迟未归,他们才没有及时将东西藏起来。若是知道陈无双是这样的性子,他们定然不会授人把柄。如今再想这些也迟了,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如此,哥哥,应当如何?”
“按大梁律,先打五十板,再做定夺。依家法,鞭二十,罚抄家规十遍。”
“你们想怎么选?”
两人吓得跪坐在地上,不论是送官还是受家法,都要他们两个半条命啊!
“他们都不选。”
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皆是向门口看去,然后齐齐俯身。
“老太君。”
“祖母。”
老太君在主位坐下,面色不善。
陈昭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偏袒之意,附身跪拜:“孙儿做出这样大的阵仗,惊扰祖母休憩,实在该死。”
宋氏和陈无双也连忙跪下,陈无双还是一脸的不服。
“你也不必替别人遮掩。”
老太君抬手示意他们起来,“无双,不过一些玩意儿,你就喊打喊杀的,闹得阖府鸡犬不宁,你可知错?”
“孙女不知。”
陈无双气愤地别过头。
“他们两个强占你的东西,你不会来寻我与你大嫂为你做主?你私自带人来逼问你姑母与表兄,已是不敬,竟然还要将人扭送官府,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到陈家的笑话?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陈家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陈无双闻言也冷静下来。自古以来,不管是小门小户还是世家大族,都害怕家丑外扬,沦为旁人的笑柄,因此处理家事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两个表兄明偷暗抢的,也不是第一次了,甚至这一屋子摆设,陈实手里的扇子,都是她或者几个哥哥的东西。
他们屡次向祖母禀明,祖母都含糊其实。而这次,她看着外面乌泱泱的丫鬟婆子,屋里一屋子的主子,怎会想不到明日街头巷尾都会怎样议论。
可是在她心里,她从没把姑母他们当做一家人,不会因为他们丢脸而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老太君则不同,老太君收留他们,就是害怕影响陈庆之的声誉。陈庆之在权贵圈中时日尚浅,根基不稳,若是他们出去控诉陈家得势忘却旧亲,他们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