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意料,這時張邈遠卻不說話了。
他的眼睛微微向下看著宋涵,深色的瞳孔瞬間變得諱莫如深,似是暴風雨前夜的海面,平靜,但漆黑。半響,他對宋涵伸出了手。
宋涵瞟了他一眼,還是抓著他的手坐了起來。
兩個人並排坐著,張邈遠砸了一下舌:「我覺得你說的對。」
宋涵看著張邈遠。
張邈遠笑容可掬:「我說真的,你別這麼看著我。」
他說著手往後一撐,卻按到了宋涵躺過的地方,上面全是宋涵的汗漬,但他的手指反而在那片濕潤上磨了磨。
「那你可先別和他分手,你得討回本知道嗎?哪有受氣不出氣的道理。你得把他們兩個都揪住,時機成熟給他們啪啪兩耳光,然後再拍拍手瀟灑轉身,這才喜聞樂見。」
這話從張邈遠嘴裡說出來,宋涵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這本來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只是嘴上嫌棄道:「咦———你這個人好壞。」
「難道你沒這麼想過嗎?」張邈遠反問。
「那當然———」宋涵一撇嘴,「傻逼才不想呢。」
「那不就對了。」張邈遠拍拍宋涵的肩,「好好干吧,我給你做後援。」
宋涵吧唧了一下嘴:「你是以什麼心態什麼身份要給我做後援的?」
「心態?」張邈遠立刻道,「大概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吧。」
「身份嘛。」張邈遠想了想,「反正不能是朋友。」
「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認識的人吧。」
張邈遠一轉頭:「我們什麼關係以後才能知道,是朋友還是陌生人,不走到最後是不知道的。」
他說完又笑起來,那笑竟然溫柔起來,又透著股堅定:「有氣你就撒,撒個夠,別憋屈自己。」
宋涵覺得張邈遠這個人太玄妙了,他一定有一顆很大的心臟,和一個愛裝傻的腦子。
宋涵啞口無言地又躺了回去,結果壓住了張邈遠的手。
宋涵嚷嚷道:「你硌著我了!」
張邈遠抽出手拍了一把宋涵的膝蓋,笑道:「我都沒說你壓著我了,要不要臉。」
宋涵一下子笑了,輕輕踢了張邈遠一腳:「不要臉的是你,我沒見過比你還不要臉的。」
那其實是一個愉快的下午,明明他和張邈遠以前爭鋒相對,現在卻能心平氣和地聊天。
大概是徹底把話說清了,心裡少了負擔,也大概是因為把憋在心裡的秘密說給一個不相干的人,像是積攢的洪水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口,排空了擁擠的心臟,換來短暫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