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若是看到些枯井深湖,也可以。。。也可去看看。」
方元順的嗓音聽起來像是枯枝被車輪碾壓了一般嘶啞,他推過桑皮紙,示意給在旁的陳安洛,說這話時候,眼底暗沉無光。
「好,我知道了。」
陳安洛手裡捏著那份地圖,俊秀的臉上始終面無表情,但緊咬繃緊的齒關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門外傳來拖沓跌跌撞撞的腳步聲,二人循聲望去,進來的是個不認識的八品太監。
「總管公公,總管公公。」太監跑得很快,他身量不矮,步子跨的太大差點被門檻絆倒,沒穩住身形直接摔進了門來,帶起蓑衣上的雨水濺了一地。
方元順先前下過囑咐,許多別處監司也都幫忙尋人,是以他並未留意到來人過分陌生的模樣,而是只顧急著詢問:「怎麼,是不是有蘇果的消息了?」
「是,是的,大公公!」
陳安洛站在案桌旁,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眼前的『太監』,莫名覺得他很眼熟,他皺眉往下,看到他藏在袍縫線後的手掌,赫然少了一指!
他的眉頭幾不可見的輕顫,怎麼會,怎麼會是,那蘇果就是被。。。可明明他先前確認過的。
太監像是沒看到陳安洛直白震驚的視線,繼續跪在地上,垂下腦袋『驚慌失措』地道:「是這樣,總管公公,奴婢經過幽霞宮,看到有人開殿門。」
「然後呢,快說!」方元順跑下堂,急地焦頭爛額,恨不得拖起他來問。
「然,然後,我跟在後頭,發現門縫能看到個人,像是蘇公公被綁著,可,可那兒有太后的侍衛,不許我再靠近啊。」
太監醜陋到有些假的面色露出『難堪』,「總管公公,事情緊急,您還是快點去瞧瞧吧。」
「安洛,我去看看,你繼續查剩下的。」方元順急聲吩咐完,沖往外跑,他一門心思在幽霞宮那處,全然沒發現身後的八品太監還留在尚膳監里,和陳安洛對站著。
。。。
後宮裡的幽霞宮早年是先帝某個寵妃的居所,因為一度甚得聖心,是以將她的寢宮修造在離乾清宮不遠的西側,方便晚上伺候。
曾經聽聞,那裡也是彩畫梁枋,青瓦花堵,台基下的兩對鳳鶴銅爐都能彰見當時的盛寵。
然而過了十年,顏彩褪盡,主人成了一抔黃土,院落最終只剩下斷壁殘垣。
細雨橫斜,方元順半白的髮絲沾上雨水,他將遮眉的濕碎發擼到腦後,抬頭看了眼額匾,腐朽的木頭凋敝得被秋風吹得晃蕩,下一刻好似就能砸下來。
這甚至比冷宮還要敗破的地方,竟然在門口守著數十侍衛,他本來尚不確信,現在是當真信了,蘇果就被關在此處。
既然還被關著,那就是會讓他活。
方元順眼眶有點熱,隨即低頭抹了把眼睛,真好,還來得及。
他舒了口氣,大步跨上前,忍下心頭愴然,堆起笑臉對其中兩個官服與眾不同,顯然為領的守門侍衛作了一揖,
「兩位管事,我是尚膳監的總管方元順,尚膳監里一個小太監似乎不小心闖入了幽霞宮,可否方便讓我進去瞧瞧?」
「你是方總管?」
其中一個褐衣侍衛上下唆他兩眼,渾然不屑道:「老子不認識,這裡是後宮,沒有太后的旨意,此處不得擅闖。」
邊上藍衣侍衛狠拉了他一把,語氣稍事緩和:「方總管,不是我等不方便,實在是我們在這兒職責所在,太后的命令不可違。」
「我不帶人走,就是想先看兩眼,成不成?」
藍衣侍衛容色糾結,「方總管,大家都依命行事,你不要讓我們難做啊。」
方元順見兩人此般唱和,不得已拿出王爺的名頭,湊上前壓低聲道:「裡面關著的是攝政王的送膳太監,王爺對他向來很是上心照顧,若是出了閃失,我怕王爺回來要怪罪,對你我都不是好事。」
相較溫和的藍衣侍衛臉上果然鬆動,可他們是瑞王的人,再說這個老太監說的話真假難辨,誰知道是不是誆他們的,他忖了會兒道:「方總管,你可有王爺的令牌?」
方元順耐著性子,好言好語這麼久,已是有點急了,「事出突然,我去哪裡要王爺的令牌隨身帶,再說王爺他此時也不在宮裡啊!」
若他有王爺的信物,直接去找錦衣衛不是更省事麼,何苦來求瑞王和太后的人!
褐衣服侍衛聞言,立刻擺臉道,「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有本事,自己去求太后娘娘和瑞王,別在老子面前礙事!」
「求求兩位通融通融,我這還有點銀子。。。」
「不行,拿開快走開,走開。」
侍衛皺著眉要趕人,方元順借著這個空擋探頭看了眼幽霞宮內損壞的殿窗木門,也不知是被誰刻意的用些爛破布遮蓋住了破損,居然密不透風,絲毫看不到裡面。
方元順心下一狠,不管不顧地就要衝上去,準備先看兩眼蘇果現況如何再說。
可他快,也快不過操練過的士兵,站在大門兩側的侍衛齊齊聚攏,擋出寬厚人牆,直接將方元順撞彈摔下了石階。
「滾,再如此,休要怪我們不客氣。」褐衣侍衛上前,站在高處,黑著臉呵斥。
方元順扶地起身,低頭拂過髮際磕撞出的血跡,半響沒說話,往回走的時候,能聽得身後有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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