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蘿衣簡直要氣死了,她不惜沉入妄渡海,都要讓卞翎玉過上正常的日子,卞翎玉當然會同意,可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的神色冷下來。
她自是不信選後一事,一定是因為眼前這個騙子胡說。
赤焚用來捆住師蘿衣的繩索,是用來鎖神族的仙器。青玹扯著她,卻發現不論如何,她也不肯走了。
青玹冷冷說:「再不動,殺了你。」
師蘿衣說:「你動手好了。」
陽光斜斜照入竹林,她突然露了一個笑:「你憑什麼以為,自己能主宰一切?我就算死了,也不讓你好過。你殺了我,卞翎玉攻破幻境,無數神族為我陪葬,聽起來似乎也不虧。」
青玹望著她,少女臉上的笑容,竟頗有些惡劣的味道。
很早以前,青玹就知道,師蘿衣看著溫柔明媚,卻從來都不軟弱。
若他沒有綁著她,現在師蘿衣該沖他揮刀了。不管打不打得贏,師蘿衣永遠學不會畏怯,更不會不戰而退。
她總得試試的,試試救月舞,救她自己,救卞翎玉……青玹骨子裡的傲慢,把所有人都當做蜉蝣,卻從一開始,就在她身上屢戰屢敗。
青玹也沒多話,過去拎師蘿衣。
師蘿衣不能動,她默不作聲。卻在青玹伸手的那一刻,一口咬在了他手腕上。
一百年靈露到底不是白喝的,師蘿衣現在比沉眠妄渡海時可厲害多了,至少這一口下去,當真咬破了青玹的手腕。
青玹面無表情看著她,她咬得非常狠,以至於鮮血從手腕掉落到地面。
青玹感到了淺淺的痛,分不清是哪裡的。
他不得不捏住師蘿衣臉頰,把手腕從她口中拿出來。
手腕還在滴血,他看了一眼,沒說什麼,這次卻謹慎許多,把她帶到了竹屋。
師蘿衣理解為什麼月舞想罵人了,她也想罵人,甚至怒氣沖沖地在想,自己要如何不配合。
但當看見竹林中的那個人,她所有的罵聲都暫時咽了下去:「爹爹!」
竹床上,師桓靜靜躺著。師蘿衣萬沒想到,在這裡竟然看見了師桓!
從妄渡海到神域,師蘿衣被放到幻境中養魂,師桓卻被青玹封印了起來。
師蘿衣道:「你把我爹怎麼樣了?」
青玹看她一眼,嗤道:「不是要同歸於盡嗎?師桓也在,湊個整。他倒是個好爹,在妄渡海,殘魂破碎,還一直護著你,否則他早該醒了。」
「……」
他感受著手腕上的疼痛:「看完了?你爹還活著,趕緊走,否則不久後卞翎玉真的攻打北域,幻境破了,你爹第一個死。妄渡海沒了法陣,也沒神珠,你爹要養魂,只剩這個地方,我族人能歷練多久,他就還能在這地方待多久。聽明白了?」
師蘿衣聽罷卻並未說話,面上冷凝,看了青玹一眼。
若是在很多年前,青玹必定不屑一顧。可如今,他在她身上,不知輸了多少次。
她還是小師妹的時候,就屢次對她感到頭疼。
青玹忍了忍,幾乎想要低咒。
她是師蘿衣,所以她做出什麼都不奇怪。哪怕他用她爹來威脅。
可師桓有多麼不怕死,師蘿衣就有多倔強。他們不會願意為了自己活命,害死最後的神靈。
他怕眼前少女冷不丁給他來個玉石俱焚,於是沉默片刻,說:「行了,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要他神珠,你多有能耐啊,誰還能真用你換神珠?我只再要神域的兩年時間,或者只一年,卞翎玉不差這一年,師桓也不差。一年後,我自己會去誅魔之地,我以前想害他,現在沒有,我去誅魔之地,對卞翎玉來說也是好事。你若想報仇,那時候再來。」
師蘿衣抿唇,難得愣了愣,她本來確實已經在盤算弄死青玹了。
青玹別開眼,冷道:「外面的傳言確實不假,卞翎玉在選後,不過那是後彌給他張羅的,你與他在下界的婚契,神域本就不認。他這一年沒找你,我猜大概率後彌等人做了什麼,我會送你回北域,能不能讓他記起你,能保住多久的北域,讓你爹養魂,都看你本事。」
「你要送我去卞翎玉那裡?」
「怎麼?你這是捨不得北域?」他譏笑道,「我北域不養閒人。」
師蘿衣總覺得青玹說話帶刺。
青玹靠在門邊,淡淡道:「明日我就送你回他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