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县背靠沧澜江,渔民们大都敬奉河神,祈求风调雨顺出行平安,故而河神庙香火鼎盛。
乡人愚钝,信奉神灵,对河神在凡间代言人言听计从。
裴白的记忆中,河神庙之前就有过遇到灾年,庙祝冒充河神显灵,指定某个少女,献祭少女平息河神愤怒的前科。
他知道康有道会报复他,却没有想到他会和河神庙祝勾结,用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人在哪里?”
“他们抓了你妹妹后,朝河神庙去了。大郎,我不敢得罪康管事,你莫怪我。”
许二郎惊惧说道,生怕裴白暴怒之下,扭断他的胳膊。
打渔人断了胳膊就等于断了生计,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裴白看了他一眼,尽管心中愤怒,却未牵怒于他,趋利避害本是人之常情。
裴白上了岸,朝着鱼行街后方的河神庙急赶去。
鱼龙变身法展开,他的身影几乎化作残影,将不少擦身而过的渔民吓得跌倒在地。
鱼行街依山而建,河神庙就位于鱼行街后面的山巅之上。
裴白赶到时,河神庙前已是挤满了拜河神的渔民,听到动静,纷纷转头。
看清楚裴白的脸,有人愕然,有人心中有鬼低头,也有人面上闪过愤怒神情。
庙祝说了,正是因为裴白抓了河神子嗣,才导致河神震怒,降灾鱼行街。
唯有将裴白兄妹献祭给河神,才能平息河神怒火。
愚昧的说辞,却依然有不少渔民信以为真。
剩余的人,事不关己,漠然注视。
裴白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河神庙前悬崖之侧,巨大的祭台上,和一块石头磨盘锁在一起的裴青。
祭台周围摆放着各种祭品:果蔬、鱼类,陶土制成的河神像前香炉中烟雾缭绕,如薄雾交织在一起。
庙祝穿着色彩斑斓的长袍,头戴羽毛装饰的高帽,手中握着用柳枝编织的法杖,上面挂着各种象征性的符咒和护身符。
此刻正围绕着祭台缓缓行走,口中念诵着古怪的咒语。
他的声调低沉而有力,仿佛能够穿透时空,直达河神的耳畔。
原本面露惊恐的裴青,抬头看见裴白,泪水顿时流出,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锁链锁住,无法动弹。
见裴白想要闯入,害怕他扰乱河神祭祀的渔民,竟然试图上前劝阻。
“裴家大郎,莫做傻事,你家小妹被河神看重,是福气哩。”
“牺牲她一个,河神会保佑你,保佑鱼行街的。”
看了眼祭台下打扮华丽的庙祝,以及站在最前端的康有道,裴白杀心顿起。
“滚开!”
手臂挥动间,最积极围上来的渔民,犹如被攻城锥轰中,口中鲜血狂喷着跌飞出去。
其余人大骇,下意识停下脚步。
裴家大郎体格雄壮,性格却温绵如羊,要不这些人也不敢围上来。
却忘记了,温顺的绵羊露出獠牙,咬人一口,亦是入骨三分。
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裴白已如虎入羊群,仅凭借自身体格,就撞飞数人。
信手一拍一推之间,又是数人跌出。
余人大骇,退让不休,不敢再阻拦。
眼看骚乱乍起骤歇,面对高大雄壮的裴白,渔民连阻拦都做不到,康有道眉头一皱,对着身旁护卫说道:“拦下他,打断腿,带过来。”
区区贱籍渔户,接二连三顶撞他,这次没有魏无西在场,自己踩死他好比踩死个臭虫。
撞开渔民组成的防线,裴白面前再无阻拦,直面气势汹汹扑过来护卫,脚步一错。
鱼龙变身法展开,这些刚刚打熬出筋骨之力的护卫,连裴白的身形都没有看清楚,已是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见手下被裴白干脆利落击倒,康有道面露诧异,却没有畏惧,只是脸色阴沉下来。
裴白一个渔家子,接二连三打他的脸,简直让他在这鱼行街丢尽了脸面。
“裴大,你想做什么?”
康有道推开拦在身前的其他随从,昂走到裴白面前。
他不信裴白敢伤他,整个鱼行街都知道,动了他一根手指,就是和冷水徐家为敌,整个沧澜江都不再有他兄妹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