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没有一种道法可以将送出的内丹还回本人体内。正好比开弓没有回头的箭。”
“不!不!我求求您,你救救他,你救救我姐夫吧!只要可以让他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啊!”
兆凌含泪脱口道,他甚至他忘了曾经发过誓,不把惜花是玄门仙鬼之事透露出去。
“只要在内丹化去之前,把它从你体内取出交还你的姐夫,然后,将它导入到执念所在的那人体内,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有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好吧,那么,就请老先生这样救我的姐夫吧!”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能活命。”
“我?”
他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登时镇静下来。他想起今夜他是乘他熟睡偷偷的躲出来,若是被鸳儿知道,她不知又要为他担心多久了。濛湖上的凉意袭来,兆凌按着胸口的伤处剧烈的咳嗽,也许是脸上的泪遇了风,那刺骨的寒意促使他定下心神,兆凌轻叹了一声:“怕是,顾不得了。”
“我用话来试你,不想你果然如此回答。你的伤,用道术是不能治愈的。因为玄门中人,是由执念而获新生;念起,魂生;念灭,魂散。他的执念,或许不得改变你的命运。但,还有万一的希望。老夫可以试一试,在内丹取出之后,趁它余力未散之际,剖开你的伤口,把淤血取出来,也许你的病就能从此痊愈。”
“真的有这种医术?”
他似乎有些心旌动摇。“是,其实,你得的是硬伤之病,自然与痨病不同,这么多年所用的药,恐怕未必对症。只是,如今这种治法,我手上只需慢了半分,你便断无回生之法。老夫对病家,向来都是不会虚言的,你好好想上一天,老夫在军医处等圣上决断。”
“那么,请再给我一天时间,让我想一想。”
风吹干了眼泪,兆凌静静说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次日,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到了傍晚,天气阴阴的,兆凌和鸳儿并坐在竹筏上,泛舟濛水。“凌哥哥,你看,前些日子还是冰封的湖水,这些天全化开了。”
“鸳儿,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如果、如果……”
他犹豫了一刹,终究没有说出口。“你胸口还闷吗?姐夫要用灵力为你治病,你这回老是躲着他,你瞧你弄得他跟着流光和文儿善后去了。到底怎么了?”
“他为我操了近十年的心,这回,我实在不能再劳烦他了。他为我吃了多少苦?鸳儿!”
他忽然话语一顿,温柔如水:“你呢?你又为我受了多少苦?……也许、也许明年开春就会见好呢。”
“你既知道我们是为你好,就该自己保重才对。”
“如果……”
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你这是什么话!”
他按了按她的手,捏紧了,笑了一下:“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我要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没有你,我会好吗?”
“不,鸳儿,你听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听我说……”
“你再说我就跳下去!”
“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好,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似是跟他任性惯了,碧鸳一股脑的寻根究底。“我是说,我哪天不在腾龙宫里,回眷花王府去呢?”
眼见得有些尴尬,兆凌只得打了圆场。
但是他随即沉下话音,镇重说道:“我已经决定,让竹师爷为我治病。鸳儿,他要为我剖开伤口,取出淤血来。我的生死,就在明天。所以,所以我这次一定要霸道一次!”
“凌哥哥!你?”
“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着,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不会一个人独活于世!你要我好好的,除非你好好活着!”
“好!你不肯答应我是吧,好,我发誓,如果我遭遇不测以后,你没有好好保重的话,那么我二人的精魂,上天入地永不相见!”
“冥司的人不会听你的!我上天入地,也会找你!就像姐夫一样!”
“你——你知道吗,我也想像姐夫一样永世不忘这段情缘,可是我是不会遇到叶正道仙师的,因为我有私心,我不是姐夫那样的圣人,我缠绵于美人恩中不可自拔,我还不务正业、不纳箴言,害死了叶孤鹤老师,像我这样的人不配——”
“凌哥哥,我求你了!你好好的,你要好好的活着,我们在一起,去哪儿都行,去哪儿我都陪着你!我求求你了!”
“鸳儿!我哪里舍得下你!但,如果我有不测,你要为我照看好黯弟,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你答应我!”
“我……”
“你答应我!”
“我,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我都答应……可你也要答应我,尽全力,活着回来!”
“好。我也答应你。
光阴如苍穹中飘逝的流云。尽管在这一日中,兆凌故作镇静与惜花、流光和叶文嬉笑如常,但是心细如尘的叶惜花还是看出他有难言的心事。惜花郎一袭月白色的绒袍,爱怜的轻拍他的肩:“人长大了,凌弟,你的心也大了,你心里究竟装着什么事?以前你可是从不瞒我的。有什么事不能告诉姐夫的么?”
兆凌注视着惜花,一瞬温柔,神光迷离:“姐夫,我已经决定,要和自己的命再赌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