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道:“你真是,用心险恶。”
他没否认,笑道:“那你可要常来光顾这架琴。”
“在这儿弹,晚凝能听见吗?”
“能。”
轻柔的摇篮曲响起,乐声顺着走廊飘出,盈满一楼的每个角落。躺椅里的老人听见,闭上眼,面带微笑。
跟方朔相处久了,周迎暄也喜欢上搞惊喜那套。方朔马上要过生日,她打算准备点特别的礼物。他喜欢吃苹果派,尤其她家做的,她跟厨师学了几天,勉强赶在他生日前做成功了一次。
到了方朔家,花园里却不见晚凝的身影。
“晚凝呢?”
“在楼上休息。她最近没什么精神。”
生日本该庆祝,但两个人都开心不起来。他们坐在琴凳上,手臂靠在一起,但周迎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手还放在琴键上,却停止了动作,像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她抬头看他,他的侧脸上是很少出现的忧郁。她问:“你在担心晚凝吗?”
“我有种预感,”
他眉眼低垂,牵出的笑意像在安慰自己,“什么将要结束的预感。”
她将右手覆上他握紧的左手,什么都没说。
下一个春天,晚凝去世了。
她是自然死亡,走得安详。没有办葬礼,就按照她的遗愿,把骨灰撒进山林。她希望葬在年岁久远的苍天大树下,树旁还要有一弯小溪。
完成这些后,两个人回到家。
雨刚停,落单的水珠从屋檐边嗒嗒掉落,满庭的植物青翠欲滴。玻璃门半开,外面的走廊上,周迎暄坐在墙边,方朔枕在她膝上,他们从不同的角度看同一片寂静的园景。
他们知道对方有不简单的背景,可从未谈论过彼此的家庭。他们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还是对各自更深的内在极具界限感的那种朋友。心照不宣,这段关系还达不到可以谈论这些的程度。
但此刻,方朔主动提起。
“我妈妈叫闻婵,”
他说,“很好听的名字,对吧?”
“她是个普通白领,不知道怎么跟有钱男人认识的,也就是我爸,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我爸的前妻是大集团的千金,被奶奶信重,就算跟我爸离婚了也一直住在本宅,所以我们一家就住在外面。”
“但我三岁的时候,我爸跟别的女人跑了,说是追求爱情。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奶奶想接我们回去,被妈妈婉拒了。她不想用奶奶给的钱,坚持自己工作,每天都很辛苦。她生我的时候就落下病根,又没日没夜工作,最后累垮了,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了。”
他平静地说着,好像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周迎暄也平静地听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指轻柔,带着怜爱。
“后来我就和外婆一起生活。还好有奶奶给的钱,能生活得下去。我没回过本宅,但本宅里的人都挺好的,特别是我大哥。”
“原来我跟他就是陌生人。妈妈去世后,他主动联系我,后来我们就经常发消息聊天。虽然不常见面,但关系还不错。现在晚凝也走了,我在世上的亲人,就只有他和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