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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1页）

第二天是星期五，又到回家的日子，刚到下午四点青玮就从单位出发往盐城赶，不知为什么，今天青玮特别想回家，想和佳茜和宥宥在一起。上午和周慧联系了一次，对于青玮的问候，周慧的反应并不热烈，和平常一样淡淡的，并没有因为和青玮发生了关系而变得更亲昵，这让青玮有些轻松，也有些莫名的失落。周慧周末要带女儿，自己也要回盐城，各自把自己交还家人，也许这就是和成熟女人偷情的滋味，若即若离，并没有多余的纠缠不清。

青玮赶到盐城家纺店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佳茜还没有从姐姐饭店回来，青玮妈正和宥宥在店里练习走路。只见宥宥站在学步车里颤颤巍巍地向青玮妈走过去，孩子兴奋得手舞足蹈着扑向青玮妈，青玮妈怕宥宥摔着，迎上去说：“哦呦，宥宥好厉害好棒。”

一边竖大拇指一边指向青玮，“宥宥，你看谁来了，是爸爸来了。”

“宥宥，不认识爸爸啦？叫爸爸呀！”

青玮看着可爱的儿子，心里一阵温馨，“快看，这个是什么？”

“爸爸，哦哦”

宥宥还不会说话，只能叫爸爸、妈妈简单的词汇，指着青玮手里的棒棒糖哦哦的叫。青玮把棒棒糖剥了给到宥宥的手里，看着宥宥站在学步车里吃棒棒糖。

“妈，宥宥这样站着累不累？要不要抱他出来？”

“好的，刚才宥宥练走路练了好久，应该有点累的，我来抱出来。”

“我来吧，好久没有抱宥宥了。宥宥乖，爸爸抱抱。”

青玮上前抱宥宥，宥宥伸出手主动给青玮抱，青玮感到很惊喜。抱起宥宥的时候肉嘟嘟的手感超级好，青玮抱着宥宥在店里走来走去，环顾这个家纺店，虽然生意不算好，但是也能维持这个家一年的开销，除此之外还能有些许积蓄，对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现在想想，有这样可爱的儿子，还有仍在默默埋头苦干赚钱的父母，这何尝不是一种福？只不过父亲的脾气太臭，不然一家人和和气气其乐融融多么的好？

这时青玮的父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青玮难得叫了一声“爸”

，青玮父亲应了一声，问青玮妈佳茜是不是快下班了，菜都已经烧好了，是不是可以端出来吃饭了。

青玮妈说：“不用等了，佳茜肯定马上来了，青玮来了，我们先吃好了。”

“不要急的，我肚子还不饿，等佳茜来一起吃好了。”

话还没说完，佳茜骑个自行车到了店门口，看到青玮来得这么早，有点意外的看了青玮一眼，青玮小跑几步上前殷勤问道：“肚子饿了没有，爸已经都烧好菜了。”

“今天中饭吃得早，早就饿了，妈，我去端菜。”

“佳茜不用不用，我和你爸去端菜，你们两个陪宥宥。”

说完青玮妈就进去里屋了，青玮不自觉地走到佳茜身边挨着佳茜，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宥宥“哦哦”

着要佳茜抱，佳茜从青玮手里接过宥宥，在宥宥脸上连亲好几口，宥宥格格地笑。青玮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感觉自己沉浸在家庭团聚的幸福中，这样的踏实的生活岂不挺好？有时总是要勉强佳茜按照自己的思维运转，搞得佳茜累自己也很累，看着佳茜对宥宥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不觉有点心酸。一只手搭到了佳茜的背上抚摸了两下，佳茜怕青玮爸妈出来看到，转头往里看了一下再望向青玮，而青玮此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朝佳茜堆出一个笑容，眼神却有点飘忽，佳茜有点不解地看了看青玮，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一个小圆桌，正好可以宽裕地坐5个人，现在大家坐在一起，青玮看着桌子上的8个菜，知道父母又为了自己多做了好几个菜。每次回来总是这样，这和在宁城的快捷午餐真是天壤之别，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料理好的家庭里，青玮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理由责怪他们什么，一切都是自己能力不够，到现在还拖累家里的两个老人继续奋斗攒钱支援自己买房，是自己的无能。但转念想到，别的家庭都是思路清晰集中全力优先解决下一代的住房问题这个主要矛盾，而自己家庭却有这样有一个顽固的暴君，坚持以他自己为主创业，一定要他成功了才能轮到解决儿子的问题。然而搞到现在债务越来越多，给不了自己支持还要自己先还他们的钱。拼爹的时代爹不给力，还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总是觉得自己有点命苦，吃在嘴里可口的饭菜，一点也不香了，到肚子里仍化作不少的苦水。佳茜看青玮又板着个脸吃不下的样子，心里也黯然了几分，喂宥宥几口自己吃一口，耐心地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

一顿饭大家话都不多，和每一次聚餐一样，一家人永远只在形式上完成家庭的团聚，压抑的气氛让青玮再一次暗下决心，一定要早日把佳茜接到宁城，不用再经常看到这个人！

这一天晚上，青玮和佳茜完成了一次高质量的性生活，也许是佳茜好久没有男人的抚慰了，这次也略带主动，青玮则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在做爱的过程中脑海里竟浮现出和周慧做爱的景象，比较着两个女人的不同，眼前的老婆此刻竟有一种久违的新鲜感，不再是过去形同嚼蜡的形式过场，婚外的性行为竟能调和夫妻的性和谐程度，这不知是幸事还是悲哀。讽刺的是，事后青玮觉得和佳茜之间的裂痕有很大的弥合，抱着佳茜开始絮絮叨叨，佳茜也再次耐心地充当青玮的听众。两人计划农历过年后一起带宝宝在宁城生活，需要筹划的事情很多，这里面还夹带着佳茜怎么从饭店退出的事情。

周复一周，每到周五身心疲劳地回盐城，再到周一的早晨青玮充分汲取家庭的力量，重新鼓起干劲驱车40多分钟开到单位，开启一周的工作。但这个周一尤为不同，和佳茜又恢复到正常和谐的状态后，青玮觉得生活又充满了希望。想着大后方进入了相对稳定期，在宁城偶尔还可以和周慧偷欢，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和周慧幽会，乐得不禁在车里笑出了声，浮想联翩还没过瘾就开到了单位，不觉有些扫兴，懒懒地瘫在座椅上一时打不起精神下车。

今天没有吃早餐就开出，到单位的时间还有点早。停好了车，走到单位对面转角的早餐店前，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进店坐下。好吧，今天就奢侈一把，叫了一份7元的咸菜肉丝面。

这个在弄堂口转角的早餐店生意相当好，因为这个弄堂的里面就是一个大型的新农村自建房小区，里面租住的外地人非常多，本地人口也不少，又临近火车站，附近旅馆林立，生意想不好都不行。店内外各放了5个方桌，每天路过里外都是坐满了人，今天也不例外。早餐的种类也异常丰富，有包子、馒头，小笼包，茶叶蛋，面条馄饨饺子该有的几乎都有。青玮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观察着这个早餐店的全景，有很多农民工模样的人，早餐有的叫一份小笼包5块，外加2个茶叶蛋，这样也达到了8块；有的一碗肉丝面不够还外加小笼包一顿早餐消费十几块钱；省一点的一份白稀饭外加包子或者南瓜饼，咸菜从店里面的咸菜碗里盛，这样不会超过5块。

观察良久，青玮自失地一笑，笑自己的生活水平，好久没有吃一顿像样的早餐，竟然对消费7元的一碗面还有点畏畏缩缩。之前还问了几块一碗，被老板用眼神鄙视了一通，生活到这样的境地，多少有点伤自尊。不知是自己太节省还是和社会脱了节，现在每个月抠着钱花，自己的开销要控制在1500以内，其他都存起来准备买房，时间长了花钱已经缩手缩脚成为习惯，有时特别馋了，想要上趟馆子小资一把，居然还要在小饭馆门口犹豫半天，积攒消费的勇气，说来真让人唏嘘不已。

咸菜面居然这么好吃，为什么我天天吃千层饼不知道调剂一下呢，每次理财部的同事叫自己一起来吃面，自己还推说喜欢吃千层脆饼。面馆里的大黄狗趴在青玮吃面的桌子下，青玮时不时夹两条肥的肉丝给它吃，这顿早餐肚子和精神都获得了满足，顿时觉得自己充满了斗志，可以面对一切挑战。

经历了前期大裁员之后，幸存的理财部只精简到了10个人不到。单位里的工作一如既往围绕着开户、引资、卖产品这三个主要指标。开户虽然陆续在开，但青玮知道，凭自己扫街式的上门拜访开户效率实在是不高。比如前段时间自己挨家挨户扫荡皮革城，也只开到了30多个户，这还都是皮衣店的营业员为了送的代价券才开的户，以后大多不会炒股，当然更加不会产生佣金，那可是青玮跑断了腿拜访了上千家皮革城商户啊！皮革城的规模太大了，平时逛两条街都逛不动，青玮每天安排固定的时间上门推销开户，遭受了多少鄙视和调笑？这里面的辛苦没法述说，开户质量不高的问题必须要解决的，但青玮自己都没有信心克服这个难题。看着徐霞一个一个过百万的大户引进进来，有不少还是其他券商挖过来的。青玮意识到自己的客户基础怎么都没有办法和徐霞比，虽然徐霞现在还不懂得积极跟客户推荐基金，但有朝一日她如果要爆发那必定是一鸣惊人势不可挡。

理财部裁员的时期，都用引进的资产金额来衡量工作成效，管理的客户有多少资产，决定了你在这个资产基础上能产生多少的效益，这必定是成正比关系的。青玮虽然在产品销售上先行一步，走在营业部同事的前面，但青玮内心是很虚的，怕就怕自己飞得高摔得重。

要走得长远，给自己分析来分析去，必须得从三个方面出发发掘客户。第一就是自己的朋友圈里面发动起来，让朋友把身边没有开户的朋友介绍过来开户，有资产的那更是多多益善，第二，已经开户的客户要打好交道，进而争取转介绍，不断地延伸自己的关系网络，第三就是开展陌生拜访，有目标地拜访一些有钱的客户，争取获得一些大客户的资源。这三方面做起来都不是立竿见影的，必须稳扎稳打，三十好几的人了，走啊走的又走到销售的老路上来了！

青玮一直相信人的痛苦都来源于没有处理好的过去。过去逃避的，没有做好的，不管中间间隔多久，最终都会绕回来让你重新面对。人生像是个圆，不断地重新走走过的路做做过的事，直到真正的做好了、做正确了，才能获得解脱。这正像打游戏，你不能过关斩将，就不能晋级到下一关，只能不断重复初级的关卡，反复锤炼自己的技能，只有真正凭实力打败BOSS，才能光荣晋级进入新的世界。自己大学毕业时供职的单位里，做的也是销售的工作，但做了三年不到就跳槽了，后来自己做公司做业务，感觉始终都没有做成功，现在倒好，十年之后，还是回来做业务，这真的是命，躲不了的。

这段时间，青玮白天扫荡皮革城，晚上则盼着约周慧见面，然而周慧却并非那么好约，不是陪女儿就是陪小姐妹，要不就是太累直接拒绝。难得才有空和青玮幽会，连着两个月才碰头两次，这让青玮很不满意。虽然对自己那方面的能力极具信心，每次歇斯底里地疯狂之后也都心满意足，但周慧事后每每表现得并不依恋青玮，这让青玮始终疑心她有着其他的男人，几番试探询问周慧都直接否认。这一对熟悉的陌生人，在一起时除了做爱很少交流，即使交流也谈不深，彼此都像守着一道防线，轻易不去触碰。云雨过后，两人总是默不作声，齐齐靠在床上看着电视，任由时间流淌，稀释才巩固不久的熟悉与亲密。

这一天，青玮照常身着工作服——正式的西服衬衫，手里拎着一个无纺布的袋子，一副大街上一眼就能认出的销售的模样，在皮革城辅料市场的街道里走街串巷。这里是由商业街组成的综合批发零售市场，按英文字母分成几个区，每个区都有不少内街要跑，每一条内街的两边都是林立的铺面。

青玮从A区一号开始走起，看情况进行自我的推广和介绍。如果店里没有客人只有老板和员工则尽量多说一些，拿出袋子里的宣传资料。宣传纸上用订书机订了自己的名片，一般和客人这样介绍：我是某某证券公司的客户经理，现在一直在皮革城建设银行驻点，分管这片区域，过来拜访一下你们商户，如果有需要开户的现在正好和银行搞活动，可以有一百的代价券送，如果不需要开户那就认识一下，有问题可以联系我本人。一般来说这样的表述还是比较严谨的，但是辅料市场的商户都是阅历过人的老江湖，他们会做生意也有钱，但是对于上门来推销的人，往往条件反射似的不会给予多少尊重。他们总会这样敷衍的说：你把资料放着吧，有需要联系你；也有的听到炒股，会简单问一下开户的优惠条件但不立即表态；也有炒股失利的遇到证券公司上门推销，正好可以发泄情绪的：现在行情这么差你们还出来营销什么啊，钱都给你们证券公司骗光了。最过分的是看到青玮手里拿着宣传纸，没等开口就一脸厌恶地、像赶苍蝇一样不停地甩手：出去出去出去！

就这样两个小时下来，青玮只收集到了4个联系方式，其他都不愿意留下联系方式。青玮看看中饭时间快到了，还是不要在这个时间段跑了，心想改另外一个开盘时间过来应该会比较好一点。今天行情没有大幅下跌，还可以跑跑，如果行情大幅下跌，青玮估计会被人骂出来。看着这段商铺还有前面最后一家，心里鼓着劲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一下上门看看吧，下一次必须找一个大盘表现强势的时候来拜访，那时候肯定效果好很多。

打起精神的青玮走进了一家4开间门面的大型皮革皮料批发部。只见商铺冷冷清清，最里面靠墙只有一位中年妇女坐在电脑桌前，专注地看着电脑。青玮大着胆子上前，一眼瞄到她在看股票行情，一边朝她笑一边打招呼：“老板娘，你好，我是XX证券公司的，哦你也在看股票啊，今天行情还可以乏，我都没怎么看。”

“哦你是XX证券的啊，我是开在AA证券的。”

老板娘似乎很好说话，主动和青玮攀谈起来。

“哦没有关系的，不管什么证券公司的，我们都可以认识下，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的。”

青玮熟练地递上宣传资料，“大姐，你如果家里有人还没有开户的，可以到我们XX证券来开户的，我们现在和银行一起合作搞活动，开户送100的代价券的。”

青玮正打算介绍完就走。

“哦，陆经理是伐？我们家里就我炒股的，等会我老公来了你别多说话哦，我亏了很多钱，到现在亏了一千多万了。”

老板娘神秘兮兮地说，边说边看身后的楼梯，那个样子像是生怕他老公突然从楼梯上下来一样。青玮本来想稍微介绍一下就走了，心想反正已经是其他券商的客户，一般来说要抢到自己公司让客户转户是很难的，但听到老板娘说亏掉了一千多万还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炒的股啊，怎么会亏这么多呢？于是青玮耐着性子问道：“大姐，你炒股怎么会亏这么多的，虽然08年股灾深套但是很多人股票放到09年大部分还是解套的，只要不乱割肉就行了。”

“啊呀你不知道，我就是09年把账户给AA证券的一个客户经理的领导操作的，人家都是赚钱的，最差也只是稍微亏一点，这个人给我的账户乱操作，亏了就割肉，再买再割频繁操作，他就要赚我的佣金啊，完全不是给我赚钱，是给他自己做交易量啊。”

“大姐啊，那你怎么不阻止啊？再说了，证券公司从业人员是不可以接受客户全权委托炒股的，你可以去告他的啊，亏的钱他们证券公司会赔偿给你的。”

青玮看看这个大姐，一副已经神经质的样子，虽然说话时在笑，眼神表情都显得有点木纳和空洞，青玮觉得她的灵魂被掏空一样，瞬间还有那么点痴呆的感觉，看到这里青玮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一下子觉得她好可怜，冲动之下就多了句嘴。

“啊？真的吗？陆经理，你说可以去告他们的吗？我的钱可以赔给我的吗？他手里起码给我亏了六百多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