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夫人跟我去赈灾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夫人这七日来竟时时陪着。”
他声音温而缓,伴着柔柔的风,让她有些躁乱的情绪逐渐沉静下来。
苏羡感受着醇厚的酒液在嗓中滑落,开口道:“多谢夫君愿意带上我,不然我还日日如井底之蛙,只瞧得见这四方的城墙内的太平。”
“夫人本不必知道这些。”
江涣也举起酒杯,“有时知道得多了,只是徒增烦恼。”
苏羡眼角余光瞧见他的动作,嘴里新喝的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忙腾出手来摁住他的手臂。
“夫君能陪我聊天已然很好,酒实在不必喝的。”
“无妨。”
他带着些不该有的自信,“只吃一杯,不会醉的。”
他的唇边有弧度浅浅的笑,眉头却无意识地向中心蹙着,眸中也瞧不出多少笑意。
苏羡带着犹疑收回手,“夫君也想试试借酒浇愁?”
江涣举杯的手微滞,唇边的笑有些无奈:“是啊。正如夫人所言,无能为力,只有借酒浇愁。”
罢了。
苏羡想了想,这人一杯醉,两杯倒,喝多后也还算听话,便不再拦他。况且心中有郁,她自己也在试图寻求短暂的思绪麻醉剂。
“不知夫君可愿与我讲讲,是在为何事忧愁?”
两杯酒下肚,压在苏羡胸口那股郁结之气终于微微松动了些,她才终于有兴致挑起话头。
江涣喝得极为克制,手中一小盅酒还剩大半杯。闻言望着她半晌,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组织语言,直到她准备撤回话题时缓缓开口。
“倒也算不上忧愁。”
他的视线落在池面上,“只是这几日时常在想,为官之本究竟是什么?”
“夫君有想出答案吗?”
苏羡喝过酒的眼睛愈发晶亮,微微侧头看他。
江涣眉宇间的暗影更深,“大约是清、慎、勤吧。不贪不腐,方能取信于民;不鲁不莽,方能避免过失;不怠不懈,方能事有所成。”
这倒是有些出乎苏羡的预料,虽然他长得就像端方君子,但基于他收入微薄但出手阔绰,以及官位虽低却背靠大树这两点,她几乎已经给他打上一个贪官的标签。不曾想他对于为官的抱负颇深。
“夫君所言极是。”
苏羡捧场的鼓起掌来,“若是人人都这般想,那自然风清气正,政和人清。”
“不知夫君怎么看王主事其人为官?”
她话题突转。
“王大人秉直无私,兢兢业业,只是有时脾气急了些。”
江涣思忖片刻道。
“若只简单论好坏呢,夫君觉得他为官如何?”
苏羡追问。
“自然算是好官。”
“可王主事行事看起来与慎半点不沾边。”
苏羡以手抵腮望向他。
江涣这才意识到她提问的意图:“夫人有何见解?”
“我只是觉得夫君所说更像为官之道,”
苏羡道,“至于为官之本,应该从心出发,而不是限于行。”
江涣若有所思地望向她,对上了她眸中的一片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