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侯自己说服自己,和那个逆子和解了。
两人回京时,他做好了准备,想着只要淮王大大方方带着人和礼上门拜会,他这个做岳父的定然会忍住不甩脸子,就当借机跨过去当初的坎儿吧。
父子哪有隔夜仇?
喻君酌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种,血脉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谁知,夫妻俩回京后,竟一直没来拜会。
周远洄堂堂淮王殿下,能不知道拜见岳父的礼数吗?
他不来,要么是有意怠慢,要么就是那逆子挑唆!
于是,永兴侯又自顾自和喻君酌决裂了。
直到司天监将迁墓一事提上日程。
礼部拟了章程,不让永兴侯府的人到场。
若是他当真不去,将来在京城还如何抬得起头?只怕百官和百姓都要认定他是个抛妻弃子的人,往后他永兴侯府也会和淮王府彻底决裂。
许是愤怒,许是不甘,又或许还有别的心思。永兴侯纠结数日,最终还是决定先低头,找上了周远洄。
喻君酌那个逆子是说不通了,找淮王或许还有点用。
因为知道是最后一次机会,所以和周远洄见面时,他言辞略有些过激。但他觉得自己是个长辈,淮王殿下再如何嚣张那也是他的儿婿,还能砍了他这个老丈人不成?
呵!
没想到那厮真砍。
有那么一瞬间,永兴侯觉得自己今日估计是没有命在了。
淮王抽刀时,眼底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比他这一生见过的所有野兽都要致命。他甚至不解,自己也没得罪淮王,对方为何对他这么大的敌意?
直到周远洄手起刀落,削掉了他的冠,将他的头也削去了一大截。
永兴侯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淮王这一刀,将他硬撑了四十多年的体面毫不留情地斩落在地。
另一刀,则要了他半条命。
永兴侯看了一眼裹着布巾的肩膀,疼得他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甘心。
他不相信皇帝会不顾群臣的口诛笔伐,包庇那个疯子!
既然那个儿子无论如何挽回不了,不如干脆就当他没生过,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人已经彻底得罪了,也无所谓得罪得更彻底。
他要写折子!
要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甚至连体面他都可以不要了。
至少闹到最后,永兴侯世子不会落在喻君酌头上。
永兴侯这么想着,外头传来了通报声,说成郡王来了。
他面色一白,方才的“雄心壮志”
立刻如沙地之塔,被水一冲便溃不成军。
“不知王爷大驾,有失远迎。”
喻夫人的声音在外头传来。
“侯爷呢,本王奉命给侯爷送参汤。”
成郡王道。
喻夫人至今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见皇帝先是送了赏赐,成郡王又来送参汤,便以为自家夫君是立了什么功劳,高高兴兴把人迎了进去。
榻上,永兴侯额头涔满冷汗,面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
“侯爷,这是刚熬的参汤,本王奉命给你送过来,趁热喝吧。”
成郡王说。
奉命?
奉谁的命?
成郡王没有明说,这话模棱两可。
但这世上能让他奉命的人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