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課了,班長,你去幫我把樓下的學生喊回來。」英語老師說道,並將帶過來準備分給大家的軟糖提前給了她一顆。
操場人群密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學生們三五成群眾說紛紜。
孟書溫遠遠看了一眼,發現人群中心是一個單薄瘦弱的少年,至始至終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她隨口問周圍看熱鬧的同學:「出了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岑放那個怪人不小心得罪了王奇他們幾個。」
聞言,孟書溫有些憂心地往人群看去。
王奇是學校里出了名的惡霸,初中就開始和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青年有往來,上了高中更是不服管,三天兩頭找別人麻煩。
對於「岑放」這個名字,孟書溫也曾多多少少聽說過幾次,但也只是耳熟,記不清是什麼事了,所以出於好奇,她忍不住多看了人群中心的少年一眼。
王奇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岑放微微抬起頭。
孟書溫這才看清他的全臉。
鼻樑很高,唇瓣單薄,皮膚白得幾乎接近於病態,卻有一片顯眼的黑色胎記突兀刺眼地橫亘在他的側臉,像是平原上一座格格不入的山峰。
擔心之餘,孟書溫的思緒飄忽了瞬,她想,可惜這雙漂亮的眼睛,像兩顆沒有生氣的玻璃珠,灰濛濛的。
起鬨之聲更大,王奇擼了擼袖子,似乎馬上要動手。
孟書溫心一沉,她不能再坐視不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惡霸欺負弱勢群體。
她先是提醒自己班同學馬上要上課了,隨後扯謊道:「剛才我過來的時候看到德育處主任在往這邊走,再不回教室估計要被扣分了。」
德育處主任是個嚴肅不苟言笑的老頭,動輒找家長寫檢討,興許王奇會忌憚他一些。
果然,不到半分鐘,人群飛快散去,王奇也頻頻看向德育處主任最常出現的那條小路。
似乎不甘心就這麼離開,臨走前,王奇隨手把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盡數淋在少年頭上,隨後溜之大吉。
孟書溫被嚇了一跳。
她沒想到一個同齡人,甚至是一個未成年人,竟然能惡劣到如此地步。
更讓她困惑的是,圍觀的那些同學回頭看岑放的眼神沒有同情與憐憫,反而更像是在看一個瘟神,一個怪胎,低聲和同伴竊竊幾句,避之不及。
遲疑了幾秒,孟書溫抬起腳正欲走向他。
但很快被一名同學拉住:「別過去,他有心理疾病,行為舉止異於常人,沒準會傷到你。」
心理疾病嗎?
孟書溫回頭看岑放。
他還維持著剛才的姿態,一動不動,額前的黑髮濕了一片,垂下來擋住他的眼睛。
像一隻被人欺負,茫然又無助的小獸。
不知為何,她心裡泛起一絲不合時宜的澀意。
孟書溫並不喜歡扮演什麼聖母的角色。
她善良,溫柔,成績優異,樂於助人,平時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事情她都會答應下來。但在意識到對方有可能傷害自己後,她不會義無反顧地舉著「我一定要幫助他」的旗幟,貿然靠近。
思忖了下,孟書溫對提醒她的那個同學說道:「謝謝你,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同學走後,整個操場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去,還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