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来没关系,千阳哥会一点一点帮你回忆的,不要担心好吗?”
江屿白缓缓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睛呆呆望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在消化着他刚刚说的话。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盛千阳莫名有些紧张,喉结滚了滚,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看到少年在沉默了半晌后点了点头,望向自已的目光纯粹又澄澈,懵懵懂懂的,却带着快要溢出来的信任与依赖,让他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他伏在床边,紧紧握着少年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摩挲着,像是在抚摸什么阔别已久的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抚摸一团蓬松绵软的雪。
动作那样轻,好像生怕自已一用力就会将他碰碎。
如果他能在此时抬头看一眼少年的脸,就能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厌弃与恨意。
但他没有,只是用带了些愧疚的目光凝视着少年那截莹白的手腕。
江屿白顺着他的视线垂下眸子,突然小小地惊呼一声,抬起手端详着,白皙手腕上那圈刺眼的红痕一览无余。
“这是怎么搞的?好疼啊。”
盛千阳的目光在空中凝滞了一瞬,眉峰微微蹙起,静默了许久才深呼一口气,缓慢地开了口。
“是千阳哥不好,怕你输液的时候无意识地乱动,就……就绑了你。对不起,小岛,以后不会了。”
“哦。”
江屿白歪着头思考了一阵,又问,“那我的爸爸妈妈呢?我昏迷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很担心呀?他们在哪里呢?”
“小岛。”
盛千阳平静地注视了他数秒,眸色深沉,面上似是有些不忍,他伸出手掌缓慢又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后颈,“他们去世了。”
话音未落,只见少年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已。
看起来一副不符合年龄与少年意气的落寞又颓唐的样子,让盛千阳猛然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似的,心脏一片酸涩。
“唉……”
半晌,江屿白长叹一口气,唇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那……那我还有其他亲人吗?”
盛千阳愣了愣,紧接着将那被子中的一小团拥进怀里,手指轻轻将少年额前有些长的碎发拨到耳后。
“千阳哥就是小岛的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会爱你、照顾你一辈子的人。”
少年的眼睛又重新变得亮晶晶了,像盛满碎星的池子,闪着动人的光。
盛千阳低头看着缩在自已怀里,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已的小家伙,感到心里瞬时升腾起一阵满足。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一个满眼都只有自已一个人的小岛。
他甚至在心里默默后悔自已没让伊森更早一些催眠这个孩子,如果能在六年前把小岛带回家的那一天就让他忘记了过往,那么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但还好,现在也不晚。
盛千阳抿嘴微笑着,紧紧环抱着少年瘦弱的肩膀,抬手轻柔地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
而此时,一直留在门口,快要将耳朵完全贴在门上的伊森终于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转身朝厨房里偷偷掉眼泪的欧文走过去。
欧文好像恨屋及乌一样,完全将他当成了盛千阳的帮凶,当成了祸害小少爷的罪魁祸首,听到他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抬,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伊森嘴唇颤了颤,本来想解释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只是默默站在欧文身旁看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那双蓝眼睛中滴落下来。
不知看了多久,他深深叹一口气,默默走向别墅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院子里的郁金香、百合花以及园丁刚刚栽种的玫瑰渐次盛放,映得整座别墅都呈现出一种昳丽又明媚的美。
盛千阳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连带着对佣人们的态度都温柔了不止一点半点。
佣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盛先生的脸上竟然也会如此长久地挂着那样灿烂的笑容。
只有欧文在见到盛先生时没有什么好脸色,有时甚至连一声尊称都懒的喊,让其他佣人们见了都吓得不行,生怕盛先生一怒之下将他赶走。
盛千阳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在意,由着他去了,一门心思兴致勃勃地安排佣人们监督着工人安装刚刚运送来的、斥巨资设计的全套游乐设施,比当年小岛家里的还要更壮观一些。
除了旋转木马、海盗船、水滑梯,甚至还圈了块地浇了座溜冰场出来,雇了人负责每日维护。
处于极度兴奋中的盛千阳甚至没有考虑到,当年在自家游乐场里疯玩到忘了时间的小孩现在早已经成年了。
“小岛之前最爱给我做小饼干了,而且只肯做给我一个人吃。”
盛千阳将涂好了草莓果酱的面包递给乖乖坐在他身旁的少年,状似无意地说道。
“是吗?”
江屿白咬了一口面包,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可我忘记怎么做小饼干了。”
盛千阳闻言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再度扬起了唇角朝少年微笑。
“没关系的,欧文可以教你,小岛做的小饼干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小饼干。”
站在一旁被突然点到名的欧文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像被钉在了原地,浑身僵硬,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不久前的盛总因为那盒不属于自已的小饼干而大发雷霆的画面,甚至还逼迫那可怜的孩子跪在他的面前……
真是作孽啊。欧文的喉结干涩地滚了一下,在心里暗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