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一出,在乡野中几十年考不中进士的穷秀才顿时喜极而泣,他们大多数本也在做私塾谋生,或在家读书给人抄书外仍在考取进士,不过他们也知道珍贵的书本资源都掌握在上层手里,他们能考中进士的机会渺茫,现在直接授予从九品的官职,能考上进士的自然是看不上,但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做官啊!
哪里还在乎偏远些的国学位置,拿着俸禄立即拖家带口的搬了过去,医馆本是家传的手艺,不愿轻易外传,但能做官的机会难得,祖上一代代传下来方子不会教授,但按照太医院和翰林院选出的几本医书教这些孩子一些医理,认识草药还是没问题的,国学师傅到位,下一步就是学生了。
这一步是朝野上下认为最艰难的一步,普通百姓根本意识不到国学有什么用处,即使容皇后是强制要求所有孩童上学他们也是不肯的,只觉得浪费时间,容皇后只出了一个办法,国学包一顿午餐,稻米小麦混着当季的菜蔬,还有一个鸡蛋。
顿时所有村庄的国学都满了,当地官方拿着户籍册去查,甚至现一些农户把家里还不到六岁的孩子也送到了国学,家里殷切叮嘱,学的怎么样无所谓,一定要多吃一点,有的农户还把孩子早饭免了,赶着他们早点去国学,中午多吃回来。
村庄和偏远乡镇男女之间并没有严格礼法约束,同一国学时间久了,更是习惯。
望京勋贵间不愿意让女子双儿出门,只读些《女训》。
“女子双儿读书,本就违背古训,更不用说是和男子同一国学了。”
朝臣纷纷上奏,要求让自家的女子和双儿不用上国学。
“凡是官员不愿让子女读国学的,也不必上朝。”
容皇后道,“直接返乡,可以随意守着你们的礼制。”
朝廷只要开设科考,愿意做官的大有人在,他还会无人可用?
有一个朝臣格外会吵闹,在朝堂上被跣足,直言朝廷若是逼迫他把自己的女儿和双儿送进国学和一群外男同处一室,他宁愿直接杀了他们再自尽。
”
来人,赐他匕。”
容皇后冷道。
内侍躬身当真取来托盘,上面放着一把匕。
朝臣一时哑口无言,犹豫片刻横心要拿匕自尽,他的死能为士大夫阶层找一个理由,从此被歌颂,他将要触碰到匕时,容皇后又道,“你自尽后族中所有男子禁止科举,但女子和双儿本宫一样会把他们押进国学,学到十二岁才能跟你自尽。”
朝臣:“……”
朝臣算是见到了容皇后的坚定,无奈的只能把自己家孩子也送进了国学,不过他们也知道国学的水平不及家里的私塾,男子回来后还是要在私塾继续读书的,至于女子双儿外出读书会坏了名声…这件接触外男,要用白绫吊死女子双儿以正门风的规矩,在所有人都上国学的情况下,竟也无人提起了。
*
国学开设三月,小溪村住在村北头的孩童放学回来,抱着自己的沙盘和一个竹篓做的书包推开家门,就见到往日平静的家里正坐着一个身着长衫的先生,对面有一个衣衫华贵的乡绅,自己父母和村里几个有名望的长辈都在。
“娘。”
孩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去,一边玩去。”
铁柱娘不耐烦的赶他,转身又笑的谦卑,一双手洗得干净才敢去碰桌上待客的茶杯,给客人倒水。
那先生没有碰茶杯,只是不耐烦道,“你们按手印,拿去官府备案即可。”
“是。”
铁柱爹连忙应道,拿过那张纸不太熟练的要沾墨按手印,几个做证的长辈也坐在一旁准备按手印,对面乡绅笑得更和气。
铁柱想起前几天听见家里商量,要卖两亩水田换十两银子去镇上做个小生意,他们村有绣工的手艺,尤其是绣出的手帕听说货郎从他们村收走,转手在镇上就能卖出一倍的价格,家里心动了,又跟乡亲商量,想着以后不从货郎那里卖了,他们自己做生意。
铁柱好奇在角落里探头,看了一行字不由得瞪大眼眸,下意识的走上前,铁柱娘推他,“别打扰客人。”
“娘。”
铁柱已经把字据看全了,握紧拳头指着先生道,“他想骗咱们家的田!”
四座皆惊,那先生气得面色涨红,站起身就要走,村里的长辈连忙拉着,老村长歉意的躬身,“孩子不懂事,您多见谅。”
说着转身就在铁柱头上啪的打了一下,“这是镇上有学问的先生,念过私塾的,你胡说些什么。”
铁柱本来按照他娘的要求,在国学里吃得很饱,这一巴掌差点让他吐出来,顿时更生气了,直接抽过桌面上的纸,念道,“小圈村,张得胜家村东有圈圈良田十亩,现圈圈卖圈圈镇老爷圈圈十亩,作价十两,银货两讫。”
老村长还要再打孩子的手顿时僵在原地,几个向乡绅陪笑的长辈笑容也顿住了,都转头望向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