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便怪起了娘,说:“娘!我不是说你哩!你咋会偏心哩?唵!长大不都叫你奶吗?唵!”
柳俊呈现一脸哭相,张嘴看着儿的脸,说:“潮!你把恁娘看成啥人啦?唵!娘会那样吗?娘见了哪个不亲哩像命根子样呀!”
春潮怒视着娘。柳俊见儿不相信,把孙女擩给雪梅,含着泪,看着肖环,说:“我要是那样对俺孙子,叫——”
说着抬头指着天,说:“龙抓我!”
说着,就要跪!俩女人赶紧上前拉住她,说:“光他娘,你咋这样呢?唵!这样会折儿的寿呀!”
柳俊说:“我又不是给小的跪的,我是给我自个儿跪的!”
俩女人说:“那也不能跪!”
又看着春潮,说:“应小的,可受不了娘的跪!”
肖环“哼”
一声,说:“哪有恁灵的神!”
根旺狠狠地瞪着她。邻居们都疑惑地看着肖环。
这时,春光拿着报表来到过道,见春潮瞪着娘、娘被俩女人架着胳膊、两眼泪花,吃一惊,问春潮:“你咋把娘气恁很呀?”
春潮说:“她找的气!”
便把他媳子说的娘咋不喜见她孩的话说一遍。春光听后,“哼”
一声,说:“你信吗?”
春潮说:“俺家里能会说瞎话呀!”
春光说:“我没说她说瞎话。反正我不信娘会那样做!”
柳俊往前挣着说:“她肖环一肚子大瞎话。我啥时候也没有不喜见过她孩!”
肖环往前悻半步,拗着头,瞪着婆婆,说:“你就不喜见俺孩!你就不喜见俺孩!那是我亲眼见!”
柳俊又气又无奈地指点着她,说:“咦——你想想!你想想!你咋说恁像哩?唵!”
又拗头给邻居摆理,说:“她抱着孩子从我身边走,我把孙女擩给春光家,赶紧去抱她的孩子,她拨浪把身扭过去,不让我抱,恁这儿又说我不喜见她孩嘞!老天爷!你说这——”
肖环打断她的话,说:“你不喜见俺孩!俺还叫你抱弄啥!俺咋恁没囊气呀!”
架柳俊的俩女人怕柳俊再赌咒,忙说柳俊:“别说咧,当婆婆的就是恶水缸、出气筒!”
柳俊看着俩女人说:“她是拿俺当恶水缸、出气筒吗?唵?她是往俺头上扣屎盆子!叫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俩女人说:“咽不下,也得咽。”
柳俊一时有理说不出来,又咽不下这口气,气得扇着自己的脸,说:“我叫你赖恁很!我叫你赖恁很!咋不嘎巴死你耶!”
俩女人赶忙抓住她的手。肖环又往前悻着说:“你叫谁‘嘎巴’死了呀!你叫谁‘嘎巴’死了呀!”
柳俊说:“我叫我!敢叫你吗?”
俩女人赶紧把她拉回家了。柳俊走着腿抖。
春光瞪着春潮,说:“恁把娘气咋哩了,咱不算妥!”
春潮怒视着哥,说:“你能咋着我?”
春光忽想起弟兄们肩膀一般高,自己的确咋不着他,说:“我咋不着你、有人咋着你!”
春潮知他说的“有人”
是舅,心虚,嘴硬,说:“我没咋着娘,他们能咋着我?”
春光说:“你没咋着娘吗?娘扇自己的脸?”
肖环恶声恶气说:“那是恁把她气哩咧!臭屎别往俺身上抹!”
雪梅知哥跟弟媳吵会被别人笑话的,便抱着妮,用指头一下一下地点着肖环,说:“说瞎话叫狗撵她!”
肖环侧着身,拗着头,往前一蹦一蹦地也用手指头一下一下地点着雪梅,说:“狗撵你!狗撵你!”
又有俩女人怕她们打起来,赶紧把她俩拉走了。仙枝把孩子擩给春潮,去洗尿布;春光瞪春潮一眼,去大队;春潮抱着孩去找媳子。邻居都散了。
根旺站在箔跟前,会儿呆,便皱着眉,紧绷着嘴,长长地“嗯”
一声,别了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边叹边缓缓地扭回头,勾着,喃喃地说:“那——也只有这样嘞!不这样不中嘞,不这样咋弄呀!”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蹲地上,吸会儿,站起来,吸会儿,又蹲下吸。。。。。。不知站、蹲了几回、吸多大会儿,叹一声,佝偻着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