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火铺天盖地席卷,一座高架桥上,救护车、消防车警铃声交叠作响,尖叫裹挟着担架滚轮摩擦地面。
焦黑的浓烟滚向天际,命运倾倒。一场人间惨剧最终化作新闻中的一分钟播报,以一串数字落下句点。
……
夺去父母的那场事故生时,石晏不过才十二岁,初一刚开学没多久。
最初混乱的几天,耳边白天黑夜都是亲戚嘈杂的交谈声:“孩子可怜啊,叔叔又是个不管事的…”
“酒驾害人,你说这倒霉碰上了,躲都躲不了。”
手遮住嘴:“一家三口出去玩,就回来一个,要不是有好心人扑过来护住,连一个都活不下来。”
“听讲那人在Icu里还没醒呢,年轻,二十来岁,也是家里没人了——”
“哎哟,真是作孽哦,啧啧……”
声音减弱。
石晏将父母的照片抱回了家,出事后他不怎么吃东西,饭嚼到嘴里像在吞棉絮,短短几天瘦了许多。
叔叔石志成看他个小身板独来独往,提过一嘴:“你要不要来我家住?”
石晏摇头,获赔的赔偿金被叔叔拿去代为保管,每月拨一点生活费给他家变成他一个人的,他独自习惯这一切。
早起上学关门前对着寂静无声的客厅说:“我出门了。”
晚上放学回家,客厅一片漆黑,他默不作声站在门口会呆,小声说“我回来了。”
石晏开始害怕和火焰相关的任何东西。那场车祸引的大火将他牢牢困住,滚烫的巨舌不断翻涌,尘土飞扬。
他即将被吞没。铺天火势中却扑来一个眉眼如刀刻的男人,一双手臂结实有力,铁钳般将他掏了出来。
男人二十二岁,魏姓,名闻秋。
昏迷数月后,魏闻秋在医院苏醒,石晏也是在这样的一个下午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号码陌生,对面是个低沉朗润的男声,其间藏着掩盖不住的虚弱:“是小晏吗?”
“我是。”
石晏握手机的手有些抖,指关节冻得红。
天快入冬了,顶楼很凉。风一个劲儿地往他裤腿里钻,也往手机听筒里钻。
男人在那头咳了几声,声音哑了些:“花是你送的吧,很好看,谢谢你。”
“不——”
石晏冷得想抖,他下意识否认最后一句,之后又点头:“嗯。”
确实是他送的,去花店挑了最新鲜最茂盛的一束,用彩纸好好包起来,亲手写了感谢的卡片。
他的牙关磕磕巴巴打架:“应该是我谢谢你。”
“你在外面么,”
男人没有回答这一句,只是突然说:“我们见一面?”
这是魏闻秋救他的第二次。
魏闻秋是个兵,不知什么原因提前退伍了,对此石晏也只模模糊糊听男人在电话里提过那么一嘴。
男人很高,利落寸头,肩宽腿直,穿什么都像衣服架子,连病号服都穿出了另一种味道,熨帖又硬朗。
石晏拒绝不了魏闻秋的任何要求。对方说要见面,他就怯怯地来了。
来前从路边水果店挑了个最大的果篮。砍不好价,别人要多少他给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