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成命?”
雍盛不悦地接话,“君无戏言,岂能随意收回?再说了,朕予你七日休沐,是格外恩典,又不是教你去上刀山下油锅,你推三阻四的做什么?”
“祁副将也是放心不下军中。”
黎良弼初次见面,就会祁昭颇有好感,连忙为他开脱,“圣上切莫动怒。”
“近日练兵的事儿就交给凌小五。”
雍盛倏地又将炮口转移,对准了黎良弼,“还有你,头几日先领着京营将士在旁观摩虎威军是如何练兵的,取取经,后面就跟着一起练!正好借此机会好生改了京营娇生惯养的毛病!他们好日子过得久了,区区两万渠勒与韦藩的联军,就将他们打得晕头转向,日后朕如何将拱卫京畿的重责交到他们手上?你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京营提督,此前就叮嘱你治军要严,切莫姑息养骄,经此一役,可长了记性?”
黎良弼被骂得抬不起头,偷眼瞧了瞧祁昭,现此人老神在在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完全不把天子之怒放在眼里,越打从心底里敬服他。
两人一同被训了半个时辰,好容易退出账外,黎良弼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黎兄很畏惧圣上?”
戚寒野问。
黎良弼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在问什么屁话,自古伴君如伴虎,御前伺候一个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何人不惧?
但他与祁昭毕竟交浅,最忌言深,遂将问题抛回去:“难道贤弟觉得圣上平易近人?”
戚寒野回想雍盛作为一国之君与下属官僚们相处时的样子,沉吟一番后,坦言:“实不相瞒,末将对圣上知之甚少。”
不知者,大幸啊。
黎良弼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他,似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不忍。
他拍拍戚寒野的肩,语重心长道:“来日方长,以后你会知晓的。”
当时,戚寒野并未领会到黎良弼话中深意,但很快,他就对此有了无比深刻的切身体会。
雍盛作为帝王,绝对不属于专制残暴的那一挂,但也绝不软弱可欺,他御下极严的同时,在不触及原则与底线的情况下又能做到无限宽容,还总有些刁钻古怪的手段,叫人防不胜防。
譬如初始几日虎威军与京营将士闹不和,凌小五不知抽的什么羊癫疯,竟公然与黎良弼手下一名总兵扭打起来,两人都挂了彩,影响很恶劣。
按军法,该各打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但雍盛念在他们是初犯,并未以棍棒惩戒,只是叫人将两名闹事者用麻绳背对背捆在一处,三天三夜后才准放开。
这三日里二人必须同吃同睡,连屙屎拉尿也在一处,一个人想去哪里,必须得征求另一人的同意,才能成行,如此,愣是将二人的火气磨了个彻底,从开始时的互相看不顺眼,到后来称兄道弟,引为知己。二人一时间沦为军中传颂的佳话,人人都能调侃两句。
这法子看似诡异离谱,却二两拨千斤,巧妙地将虎威军与京营间的嫌隙苗头成功扼杀在摇篮里。
另一方面,为了丰富士兵们枯燥的军营生活,日常艰苦的练兵之余,他还策划并举办了许多竞技活动,并盛情邀请各级将领全部参加。
士兵们喜闻乐见,将领们苦不堪言。
而其中最抵触的,非祁昭莫属。
“今日末将要补眠,圣上自行前往就是。”
哪怕皇帝亲自登门,戚寒野也照拒不误。
“我说,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雍盛盯着榻上那道背对他的犟种身影,恨得牙根痒痒,二话不说上前扒拉,“快起来,朕白日都已放出大话,今夜祁副将必要参加两人三足,你想让朕食言么?”
“末将从未玩过什么两人三足,闻所未闻,对一应规则玩法也是一概不知,圣上还是莫要勉强。”
“很简单的,只要你长了腿就能玩。”
“末将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