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沈清竹站起身,笑了笑,「他今日也算幫了我的忙。」
「是嘛。」吳蘭淑跟著彎了眉眼,雖說她走時拜託過對方,也沒成想真的就有事兒了,「來村里這些時日,周小子真是幫了不少忙,回頭來吃飯,可是要多吃些。」
「嬸子客氣了。」周松將手中的箱子放下,餘光瞥一眼還笑著的人,又趕緊避開,「還有啥要搬的嗎?」
「沒了,都完了,只剩下收拾整理這些。」吳蘭淑笑呵呵的從手中拿著的布包里掏出個油紙包塞進他懷裡,「鎮上買的點心,你拿去吃。」
周松趕忙往回推,「這種精細東西你們留著自己吃吧。」
「拿著。」吳蘭淑強硬的塞回去,「我買了不少呢,一點吃食就別跟嬸子拉拉扯扯了。」
沈清竹在一旁看著他們推讓,見高大漢子臉上為難,笑道:「拿著吧周松,你若不收,往後我們可是不好麻煩你了。」
聽他開了口,周松推拒的動作一頓,猶豫了下,總算把東西接了過去,「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幫忙,我也不過是出把力氣。」
「總歸也是幫了我們。」吳蘭淑見他收了才又露出笑。
周松捏著手裡的油紙包,能聞到糕點淡淡的甜香味,他心中領受了這份好意,沉默了會兒,主動道:「那嬸子這邊要沒什麼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個乾元,待在這裡總歸是不合適。
「成,時候不早,嬸子也不留你了。」吳蘭淑將布包放在裝碗筷的箱子上,「我也得去把馬車趕回後院去。」
他們倆一道轉身出門,周松有心想回頭再看一眼,又怕被發現,終究還是按耐下來,抬腳跨出院門。
「周松。」
被身後人叫住的一瞬,周松立馬便停下腳,轉頭看過去。
沈清竹映在一片橙黃的夕陽下,一身素色衣衫,風吹過,揚起他幾縷髮絲。
這一刻,周松恍然間覺著,他能乘著這陣風而去,抓也抓不住。
他呆愣的看著對方,都忘了詢問他叫住自己是何事。
沈清竹未在意他的異樣,道:「你且等等。」
說完話,他便直接轉身回了屋裡。
站在院外安撫馬兒的吳蘭淑見此覺得少爺興許是有什麼話要說,心中不解,但也不會多問,先趕著馬車去後門了,反正院門大開的也傳不出什麼閒話,周邊住的鄰里也都和善。
周松等在院門邊,心裡有些緊張,不自覺抬手摸上腰側箭囊,拇指摩擦著皮革的紋路,平復自己的心情。
沈清竹提著籃子出來,見他規矩的站在門口,勾了勾唇,抬腳走過去。
「本想著尋著機會了再還你,這下剛好。」他將小竹籃遞過去,上面的布巾都還完好的蓋著,「多謝你,面很好吃。」
聽見他的話,周松眼眸微動,伸手接過籃子,小心的沒有碰觸到對方的指尖,「合你胃口便好。」
沈清竹注意到了,收回手,笑容中更多幾分真摯,一雙桃花眼明亮動人。
這笑容耀目的周松不敢多看,他垂著眼,握緊籃子,留下一句「告辭」,逃也似的轉身快步走了。
直到遠離了那處,他的腳步才逐漸慢下來,最後停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解了心口的窒悶。
方才他下意識便屏住了呼吸,唯恐驚擾了對方的笑容。
低頭看向手中提著的籃子,總覺方才好像聽到了清脆的碰撞聲。
掀開蓋在上面的布巾,他一愣,裡面除了洗乾淨的陶碗,還放著一個雪白的小瓷瓶。
將拿著的油紙包放進籃子裡,把瓶子拿出來,拔了軟塞放在鼻下輕嗅。
好像是傷藥。
他常常上山,難免有受傷的時候,家裡都是常備著傷藥的,所以比較熟悉,只不過這一瓶,明顯要比他自己買的那些精細,想必也更貴重。
只是為何要突然給自己傷藥,周松有些不解,他也沒……
他愣了下,突然抬手摸向耳後,粗糙的指腹擦過,能感覺到刺刺地疼。
這是他在山林里找人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劃傷的,跟他以往受的那些傷比實在不算什麼,他根本沒放在心上,早就忘了。
沒想到對方竟然看見了,而且……還關心他。
心中的喜悅冒出來,壓都壓不住,周松握著那隻瓷瓶看了會兒,小心翼翼的收進懷裡,唯恐將這看起來脆弱的小瓶子碰壞。
天這會兒已經黑下來了,卻擋不住他的心裡亮起了小小的燭火。
腳步輕快地回到家,卻看見門前蹲著個黑乎乎的人影,待走近了一瞧,竟然是林二柱。
「松哥,你總算回來了!」不知道等了他多久的林二柱一看見他就「蹭」的站起來,小跑到他跟前,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一遍。
不用他問自己為啥在這兒,自己就一張嘴叭叭的道,「我聽人說你跑山上去找周小富了,眼看著天黑了還沒回來,擔心的不行。」
所以就一直蹲在這裡等他。
周松上山的時候確實碰見了幾個村人,不過他那時趕時間沒有多說,這話想必是從胡蘭那裡傳出來的。
她當時急哄哄的要找兒子,肯定嚷嚷的周邊人都知道了。
「我沒事。」他抬手拍了拍林二柱的肩膀。
「松哥你就是對他們家太好心,要我才不管他死活。」林二柱很是不忿,「而且就周小富那個慫蛋,敢一個人上山就有鬼了,指不定在哪裡躲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