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皇上感念柳家家破人亡,决定让县主将家人先安顿好,等明年秋高气爽时再成亲不迟,正好那时候家父家慈也到长安了。”
“皇上真是仁慈啊”
大家感慨道,觉得这样的安排真是再妥帖不过了,到时候双方都没有遗憾,这个婚礼肯定也就更完美了。
沈嘉面上笑得开怀,心里早哔哔开了,真实原因哪里是这个,只是赵璋不想他太早成亲而已,要不是他年纪确实大了,拖不了两年,他恨不得把婚期定在大后年。
沈嘉升官,肯定是要好好宴请宾客的,旧的同僚要请,新的同僚也要请,于是选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在天香楼摆了十几桌,不请自来的官员还很多,让他一度误以为自己不是要去户部当郎中,而是一跃成为户部尚书。
在此期间还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皇上感念她老人家在宫中生活烦闷,特命准皇后娘娘陪着太后去小汤山度假,而封后大典也定在了隆冬十二月初五,离此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大臣们认定了容嫔乃是皇上的真爱,对太后离宫一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想必皇后娘娘是想趁此机会好好孝顺婆婆,博取好感呢,毕竟太后最看重的是蒲家出身的芳嫔。
第二件事,太后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人在皇宫外敲响了登闻鼓,状告蒲家一百二十条滔天大罪,震动了朝野。
大晋朝的登闻鼓立在午门外,有士兵把守,并非想敲就能敲的,必须有状纸,有被告,庆嘉帝登基前,击鼓鸣冤的百姓必须先笞五十,后庆嘉帝觉得登闻鼓就是给民众伸冤用的,便免去了刑罚,但如果是诬告,则要下大狱,按照影响大小关个年不等,可比笞五十严厉多了。
一般百姓就算有冤屈也不会跑来敲登闻鼓,顺天府外的大鼓也能替他们伸冤,而这一任的顺天府尹深得民心,是天下驰名的青天老爷。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感觉要变天了。”
内阁大臣们一听说这事,就明白太后离宫的缘由绝不是身体不适,恐怕这是陛下早安排好的。
“陛下这是要对蒲家下手了”
礼部尚书楚荣威小声问道。
徐辅扫了一眼在座内心惶惶不安的众位大臣,笑了一下,“大家紧张什,没想到咱们这位皇上还是这么干脆果断
“辅大人莫要忘了,咱们这些人谁家没收过蒲家的礼,谁家和蒲家没点拐弯抹角的姻亲关系要是皇上要清算的彻底,咱们都是那根上沾着的泥,谁又能干净得了呢
“既然知道大家都一样,那就闭嘴吧,法不责众,陛下会不知道这一点吗”
徐辅最聪明的地方就是会审时度势,蒲家倒台不算意外,从蒲坤鹏的死开始,这应该就是一个局,是他们陛下引着蒲家慢慢进入陷阱的局。
真是可怕啊,赵璋才几岁对自己的外祖父家竟然也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下手,说到六亲不认,凌靖云也比不过他。
“徐大人,您之前不是还想招沈嘉为婿吗怎么下手这么慢,竟然被皇上捷足先登了。”
户部尚书周擎笑眯眯地问。
这件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不过后来沈嘉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辅大人就没提这事儿了,周尚书此时此刻提出这么一句,显然是想看徐辅笑话了。
“周大人新得了个好下属一定很开心吧不如先想想怎么招待这位天子近臣,他落到户部的地盘上,可不见得就是好事。”
徐辅压低声音回讽道。
如今沈嘉身上贴着“天子近臣”
四个字,哪个衙门都不愿意用这样的人,谁家没点小秘密,要是被沈嘉知道了转告给皇上可就糟了。
周擎面上淡淡,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
“听说沈大人精通算数,我户部正缺这样的人才,他能来户部当然是好事,徐大人就不必费心了。
“呵呵,那最好。”
朝中派系复杂,赵璋上位后很很治理了一番结党营私的官员,现如今,连辅大人也不敢说自己权倾朝野,六部尚书中有好几个都与他不和,这也是皇帝精心策划的结果。
周尚书的好脸色一直持续到出宫,一钻上自家的轿子,他立马就放下脸来,他侄儿周砚之和沈嘉是同科进士,看看如今,一个在外当七品县令,一个已经是五品郎中了。
当初以为,三年一次的调动会是他侄儿的一次机会,如今看来,这个机会还是太慢了。
沈嘉第二天就去户部上任了,侍讲一职皇上没有指定新官员接任,故而连交接都省了,而户部之前那位钱郎中因为犯事被贬了官,这才让他补上。
得益于他这段时间的出名,户部上下都知道他,再看他的年纪和相貌,几乎一眼就能断定这位就是新来的沈郎中。
五品郎中刚好够格上朝,但沈嘉刚上任,手续还没办全,因此今天还能偷一天懒,想想以后每天早上卯时就要上朝,他全身都叫嚣着拒绝。
“原来是沈郎中,失敬失敬,周尚书昨日接到消息就通知我等了,交代我等要好好招待新人。”
接待沈嘉的是一名中年人,留着山羊胡,一脸精明,更像是个商人。
这户部把控着全国财政,想必个个都是精算师级别的,脑子不知道有多灵活,沈嘉不得不小心应对。
“正是下官,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你我皆为郎中,唤我一声冯兄即可。”
我
沈嘉从善如流,喊了句:
“冯兄好,不知我以后该做些什么,还请冯兄教
“客气,昨日周尚书已经做了安排,之前的钱郎中是负责每年对账的,但这件事刚交给了为兄,尚书大人的意思是让你先去看看旧账,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再细分。
沈嘉笑着点头,“如此也好。”
他心想:看来自己的到来并不受欢迎,个五品郎中在朝廷里也算是个人物了,放到地方基本与知府同级,职权重大,能过手的账目非常多,如今只让他去看旧账,显然是并不信任他。
不过这也正常,管着钱的人都谨慎小心,要是谁来都能接触到核心账目,那才有鬼了。
冯丘贵领着沈嘉去了放档案的地方,只开了外间,指着四面全是柜子的屋子说:“这里就是过去三年各地上报的税收清册了,沈郎中先挑一部分看一看,大致了解一下各地的税收流水,以后八成也是需要你来负责对账的,说句托大的话,咱们户部每天盯着这些数字看,眼里看到的也不是钱,全是一条条记录,没点敏感性可办不好差。
“小弟明白,多谢冯兄指点。”
沈嘉一眼就看得出来,能被这么随意堆放的档案肯定不是重要账册,估计就是各地送来的一些底稿,不过第一天来,不管是什么他都要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