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伺候李睿的起居,成為廬陵王府的總領內監。
李睿也日益信任他。
現在又有這等改天換地的大造化,他怎麼能不好好把握。
他忙跪下謝恩。
致和十六年春,大周皇帝駕崩,各地藩王歸至長安,舉國哀傷,三月不得奏樂,三月不得享樂,三月不得嫁娶。
李睿入宮以後,就與其他藩王一般,被安排在守喪的雲霄殿裡。連著五日,就沒有見過李危,就連喪儀第一日也沒見他來哭靈,李純倒是天天來。
眼看著第五日也要過去,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跪在李純身側,眼角的餘光總是注意著殿門口的動靜,李純目露哀傷,嘴角卻噙著笑,用低得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四弟是在等七弟嗎?他不會來了。」
李睿:「什麼意思?」
他的驚慌失措都流露在臉上,李純唇角的笑更輕了:「哼,四弟在封地沒有聽說嗎?就算沒有聽說,入城時也應該看見了吧,長安正在圈地建房,此舉將長安的房價拱至兩萬貫。」
李睿常年在長安的政治環境中浸淫,一聽就明白,這絕非房價上漲這麼簡單,朝中那些老狐狸,朝外那些門閥士族,必定也都狠狠撈了一筆。
「這些都是李危做的?」
要是這麼幹,便是與這些人結盟了,那……那李純豈不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李純:「是我助他這麼做的。」
李睿寬大的額頭滲出虛汗,幾不可聞地「啊」了一聲。
李純:「他要煮粥,我就幫他加了把火,等浮沫將鍋蓋子頂起來,只要輕輕一撇,這些浮沫都會被抹平,你說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當然是魚死網破,無論是貴權臣還是門閥士族,都將大廈將傾。
他擦擦腦門上的汗,問:「您想要我做什麼?」
李純從袖子中拿出一卷明黃色的聖旨甩給他:「我要你宣讀父皇的傳位遺詔,向我稱臣。」
只要有皇子親王帶頭向她稱臣,那些老臣的子女與權勢也都握在她手中,她不信還有誰會有異議。
李睿背後生寒,不敢瞧身後的宗室皇親。
若是他敢抗拒不從,不用想都知道,她會將他們所有人都鎖在雲霄殿中,屠殺也不是不可能。
他被困封地這麼久,他早見識過她的心狠手辣,歹毒心腸。
見他還在猶豫,李純道:「你以為李危不出現是去做什麼了,長安城外你與其他藩王的那些兵……」
不用她將話說完,李睿就已猜到結局,他也不能讓她把話說完,否則他就有可能被按上謀反的罪名。
他忙道:「只要皇姐保我富貴不死,小弟願意認主。」
側身,對李純做叩拜大禮。
李危當然不是去城外圍困什麼藩王衛兵去了,他連日來都在等一個契機,將沈蕪送走的契機。
至於皇帝的葬禮,他恨不得將那人挫骨揚灰,絕不會給他守什麼靈。
豐益堂內,掌柜的早就遣散了夥計,在後院守著門。
沈蕪:「漁利口的人都來了長安,敖風大叔,斷眉,趙來和他的兩個兒子這些人都因為我的緣故投了軍,要是我走了,就露了敗相,我不想在關鍵時候做那個拖後腿的人。」
「再說,長久以來,我都在暗處,不會有人知道我在哪裡。」她拉過前幾日剛下山,入長安來保護她的趙興,「真有危險,趙興也能保護我。」
趙興不動聲色地站至沈蕪身後,他比去年長得更高了,雖然還沒有滿十歲,但結實得像個小大人,一臉沉默的樣子,穩重又可靠。行為動靜也與孩童完全不同,站得筆直,手握一桿紅纓小槍,板正得好像兩根竹子。
李危將包袱塞進她懷裡,伸手將她從凳子上拉起來:「無論怎樣,他還是個孩子。而今,也不需要你再做什麼,你平安才是對我最好的安慰。」
沈蕪扭轉著手臂,不讓他用強的,拗不過他,狠起來抬起手臂咬了他一口,這才掙脫。
「外頭有敖風大叔帶著山南道節度使兵看著出不了亂子,城內,不管是李純還是李睿想要渾水摸魚,都有豐益堂的人暗中牽絆制止,不管怎麼算也不會有人能顧得上我。要論危險,反而是小粥比我還要危險,她都不走,我為何要走。」
「何況我一走,就失了道義,等一切平息,我又憑什麼回來。」
「李危,我要的從來不是什麼皇權,你知道我要什麼。」
李危一動不動,顯然是在考慮。
掌柜的也從外面推門進來,勸說道:「殿下,現在的情況要比那時好得多,您不要害怕。」
李危徹底放棄了送沈蕪走的念頭,說道:「你要留下就留下吧,趁著個機會,將你看好的官員從那些人中摘出來。大周可以沒有皇帝,沒有皇室,但不能沒有人管制,否則各處藩將與北方勁敵,都將趁勢生出戰火,如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沈蕪起初就謀劃好了這些,而現在她疑惑的是別的。
她想從掌柜的與李危臉上看出點什麼,只因掌柜的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好像有好多她不知道的舊事。
--------------------
第9o章皇
==============
掌柜的看出沈蕪的疑惑,看了一眼李危,李危已將包袱扔到一邊,坐在案幾一旁的圈椅上,垂目,一副不想多言的樣子。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