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竟就被瞞了下來。
一連瞞了七日。
「我打聽過了,這段時日沒有匪盜從劍南道流竄入荊州府,應是本地的匪盜。」
展護衛查了七日,將自己判斷的結果告訴陳小粥。
陳小粥:「本地匪盜何以有這樣的膽子?」
她不是懷疑展鴻霄的能力,而是在向自己提問。
她對沈蕪買茶一事從不過問,卻也知曉其中利益糾葛。沈蕪做了什麼,準備做什麼,她都一清二楚,這樣想來是這丫頭自己惹禍上身,而她沒能罩得住她。
不由冷笑一聲:「又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蠢蠢欲動,想翻天了。」
若是她不讓此事有個交代,豈不是要讓那幫子暴發戶騎到她頭上去了麼!
「去吩咐豐滿錢莊將三生巷的所有存額都封存起來,對外就說我要查他們的帳。」
展護衛領命去了。
明姑倒不擔心自家小姐救不出來人,做不成事,而是擔憂沈蕪這個人做的事,會不會對自家小姐不利。
「您就不擔心沈姑娘真把荊州府攪個底朝天嗎?」
陳小粥:「別人不知,你還不知嗎?她哪兒還有那麼多閒工夫,婚期將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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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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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稠的黑,像一塊立方體的巧克力,而沈蕪就像巧克力里的巴旦木,被攪在其中,與黑融為一體。她感知到自己是從床上醒過來的,被褥散發著濃重的脂粉香,掩蓋了其中的腥臭味,枕頭上留有女子常用來梳頭的桂花油的味道,不知被多少人睡過,非常嗆人。
她坐起身,摸到床沿轉過身,試著在床邊找鞋,剛一伸腳,就撞上了牆,疼得她鼻頭髮酸,又轉向另一邊,用腳一點一點地碰,腳指頭挨上一個光滑柔軟的表面,觸碰到表面上的同心扣。
找到了。
這雙鞋是陳小粥特意叫人給她做的,錦緞面,耐髒的醬紅色,繡了燕子銜泥的圖案,鞋尖上縫有一對同心扣。
但她並沒有穿上,而是將它踹進懷裡,站了起來,伸出雙臂,緩緩去夠,去摸,手腳並用,好像一個盲人。
她用了兩天時間,不知撞了幾次頭臉,才將這間烏漆嘛黑的「巧克力」的布局和大小摸清楚,此時她正坐在靠街巷的一個氣窗下聽外頭的人聲。
這條街有一段很安靜的時間,在固定的時候又會想睡醒了一樣甦醒過來,它像一個醉漢似的,醉了就開始吆喝與咒罵,聲聲不堪入耳,醒了又淫詞呼和交相輝映,時常還會喊出「大小」「自摸」和推牌的聲音。
這位醉漢滿身惡習。
她已猜出七八分,刺激酸臭的塵土味道再一次飄進來,她已可以確認,這裡就是三生巷。
她拆下掛床帳的鉤子,坐在氣窗口,時不時敲擊一下,一直等到凌晨,熱鬧漸漸散場,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因而為此駐足,但她沒有放棄,連著三日,日日如此,終於有人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