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烟雾散尽后,鸢奴端着一盘东西出来,鼻头和前额都沾了炭灰,头发也乱得像鸡窝。
“噗……你那头发,都快有喜鹊在上面喳喳叫了。”
姜辞毫无形象地喷笑。
鸢奴显出几分窘迫,但是姜辞的笑,耀花了他的眼,愣愣的,也跟着笑了出来。
那是这段时间,姜辞最真实的笑。
他将一碟略焦的炒鸡蛋放在姜辞面前,局促地像个被检查作业的小孩,微微抬起眼看姜辞。
“可否请姜姑娘赏脸,尝一尝在下此生炒的第一盘鸡蛋?”
“好。”
姜辞毫不犹豫地抄起筷子,看也不看地夹起一块塞进嘴,先是狠狠一皱眉,然后努力咽了下去。
她勉强一笑,甚至眼角都带上了泪花:“有些苦……但是苦了之后一些回甘。”
她正打算再夹一块,盘子却被抽走。
“殿下,要是真的很难吃,就别吃了,伤身子。”
鸢奴的语气蔫蔫的,就像是和隔壁阿黄打了败仗的狗狗。
呜呜咽咽的,听得姜辞眉头直抽抽,勉强撑着轮椅扶手站起来,拍了拍鸢奴的肩。
“喂,你们燕国的男儿都这样哼哼唧唧的吗?在自己地盘上,被笑一句就退缩了?”
正当姜辞自以为很有气概,为自己的大度自豪的时候,腰上被狠狠一捞,跌进了一个人宽大的怀中。
“这么说来,殿下很有勇气咯。”
他挑了挑眉,缓缓凑近姜辞。
姜辞却猛地推开他,摔回了木轮椅,若不是轮椅上有软垫,她怕是要摔扭了腰。
看着缓缓被转远的木轮椅,鸢奴有些失落。
她终究还是害怕自己的靠近,可明明已经很努力克制,为什么……?
鸢奴收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掐出了血都不自知。
姜辞自己转着轮椅,看着远处的池塘,这是她第一回自己转着木轮椅走出院门。
池塘远处的对岸,传来落水声,姜辞看见有什么东西漂浮,似乎是个人。只是黄昏时分,显得暗沉而模糊。
两个人影缓缓走远,并没有留意到柳树后的姜辞。
一盏茶后,水里的人终于敢抬头。
“你还好吗?”
头顶传来女子的声音,轻柔沉静。
他看见了坐在木轮椅上的姜辞,沮丧地低下了头。
一个残疾之人,尚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对他伸以援手呢?白瑟主子那边还缺人去救,他可没工夫浪费时间。
“多谢姑娘,在下还好。”
那人湿漉漉的睫毛垂下,可怜得像只落水弃犬。
有些像她初见鸢奴的样子。
姜辞捡起地上的绳子,绑在池塘边的栏杆上,将另一头甩给落水的男子。然后转着轮椅缓缓走远,一个回头都没有多给。
姜辞回到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空荡荡的。
一丝细密的恐惧爬上心头,她转着轮椅到处找,却没有找到鸢奴的身影。
“我这是被抛弃了?”
姜辞喃喃自语,心一点点凉掉。
这样也好,她自己对自己说。
可能再粘人的家伙,再一次次冷遇之后,都会有心灰意冷的一天。
可为什么还会失落?明明这是她所期盼的。
正当她眼眶酸涩的时候,身后的一道声音出现。
“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