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德佛珠不停,想也不想就否决掉。
“我要沐浴净身,手持娑罗树入缸。”
普德有了些诧异之色,这才注意到厉啸手旁的娑罗树枝,却是没想到提出了这么个要求,但这要求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反倒对塑成肉身罗汉更为有利。
“可。”
厉啸轻出一口气,他还没有恢复到锻体圆满不能龟息,缸中那点空气可不够他支撑多长时间,能拖延任何一点时间都是好事。
“哗啦”
一桶井水当头淋下,冰凉的感觉让厉啸打了个哆嗦,没了几千年寒暑不侵的感觉果然另有一番滋味。
厉啸僵硬地搓洗着身子,地上一汪清水倒映着他如今的模样。一双丹凤眼最勾人心神,薄唇微抿,头上刚冒出黑色的发茬,脸上双颊微凹,身子瘦弱白皙,倒有几分胡同里相公的味道。
“两位师兄可要一同来洗洗?”
“少废话,赶紧洗干净上路去吧。”
矮个武僧脸色不耐,只是急急催促。
“不急不急,黄泉路上太寂寞,还得等两位师兄一同归西。”
矮个武僧听得无名火起,满脸狰狞抬起拳头就要砸到厉啸脸上。
一直冷眼旁观的高个武僧挽住他臂弯用力扯住冷声道:“我们和个死人置什么气,他想狗叫就让他狗叫就是,留了伤痕反倒成我们不是了”
厉啸本欲躲避,但神魂受限动作僵硬无比,却是脚一滑,光头咣地重重撞在地上。
两人见他动作迟缓软绵,全当是几日饥渴下没力气,又觉刚才被这小沙弥讥讽找回了场子,当即捧腹大笑对厉啸极尽讥讽。
等到日出东方,厉啸才在两个武僧看押下干干爽爽回到殿中,此时甲字最后一笔已然亮起一小半。
两名老和尚早将缸底铺满木炭生石灰,又层叠盖上碎瓦,就等着厉啸入缸。
厉啸浑身上下只穿了条犊鼻裈立在缸前,忍着腻歪让两双皱皮老掌在他身上来回涂抹。看这两个老和尚熟练的样子,手下怕也是有不少比丘冤魂。
香油老酒化开的龙龟胶涂抹在身上,皮肤上滑不溜秋隔绝了体内外阴阳之气流通,令他难受至极。
龙龟胶涂抹身上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已干透,厉啸一身金黄,不是罗汉胜似罗汉。
“正恒,请慧鱼罗汉入缸。”
普德口宣佛号,一脸慈悲,眼中却冰冷无比。
正恒铁钳大手抓住厉啸臂膀用力往前押去,疼得厉啸皱了皱眉,正恒却看得狞笑不已。
他抬脚迈进缸中,手执娑罗树枝,结跏趺坐,双目在大殿中扫视一圈,将殿中众僧一一记在心中。
普德和正恒站在缸前,冷眼看着老和尚往缸中层层倒入香料。
缸中香味渐渐浓郁到令人作呕,两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厉啸却仿若未觉,双目如炬直视两人的眼睛,娑罗树枝的断茬刺在他手上,渗出点点血珠。
缸盖渐渐盖下,将正恒狞笑表情和普德阴狠目光隔断在外,此时距离最后一笔亮起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缸外膏泥封边,缸中嗡嗡作响,厉啸闭目凝神,心境古井无波,将气息调到最微,珍惜着每一丝空气。
殿中众僧齐诵经文,震得缸中厉啸胸闷欲呕。
这帮子妖僧偏了正道,却照猫画虎将一套冗长仪式学了个全套,也不知是哪来的邪佛传下的法子。
“当当当”
缸外诵经声渐止,又传来几声敲击,老僧话语瓮声响起:“慧鱼罗汉入缸仪轨已成,三年后出缸”
厉啸神识猛然清明,如出闸猛虎,只是后脑剧痛无比,应是为加快转换损了神魂,但生死危机前尚算小事。
重要的是等了这么久,甲字终于全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