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难道说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师爷一脸狐疑地看向信使,只见那信使居然还面露些许迟疑之色。
师爷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皱起,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此刻却如同铜铃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信使,仿佛要将其看穿似的。
他提高了嗓音,语气严厉地说道:“嘿!我说你这人可别不知好歹啊!蹬鼻子上脸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实话跟你讲吧,若不是看在杨大人心善,体谅你们处境艰难、着实不易,又怎会想方设法从那本就吃紧的兵员之中硬生生挤出八千人马给你们呢?”
说到此处,师爷顿了一顿,接着加重了语气,继续道:“这份恩情,你们可得记好了!要是不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到时候出了岔子,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要是有意见,这八千人都没了。杨大人也没办法了,只能写一封信让你带回去,让大家伙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师爷摆摆手,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信使当即就慌了,连忙伸出手拉着师爷的袖子:“大人,我可没说有意见,我哪敢啊?我就是个粗人,您可能误会了,这八千人绰绰有余了,我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绝对是非常富有经验的。”
哼!这还用说嘛,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又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啊!就算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清楚这八千号人纯粹就是来充个数、滥竽充数的,可那又能怎样呢?根本就毫无办法可言呐!
毕竟不管咋说,他们好歹还算得上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吧,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就连这用来撑撑场面的八千之众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啦!到那个时候,那可就真的是彻彻底底地没戏唱喽,一点儿翻盘的机会都没有咯!
师爷这才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嗯,有困难要克服嘛,怎么能直接退缩呢?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收拾好了马上就可以出,你去跟他们的长官去打招呼吧,我就不送了。”
说罢拍拍自己的屁股直接走了,他身为杨嗣昌身边的人也是很忙的好不好!要不是为了把这些天天只能张开嘴吃饭的的人送出去,他也不会来和这个小小的信使打交道,和这个信使待在一起简直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眼看着师爷果真头都不回的走了,信使伸出去的手又垂了下去,他只是头脑简单,但不代表他傻,师爷的不耐烦没有任何掩饰,他自知身份地位,那还敢去叨扰别人?
只能壮着胆子,朝着那些在他看来也是“难民军”
的八千“精兵”
走去,好在这些人这些人也是浑身不舒服,没有精力管他,不然这么多人看着他,他还真不一定有胆子迎着这么多人的目光看过去。
虽然这些人衣衫褴褛,浑身除了黑色看不清其他的什么颜色,但是好歹军官还有点甲胄在身上,普通士兵只剩些布条在身上,这还是可以看清楚的。
本着“谁穿的最好谁就是最大的官”
这种朴实无华的想法,信使直接朝着甲胄最厚最全的一个人走过去,信使仔细打量了下,在别人一副都穿不齐的情况下,这人还有一把佩刀,应该是不会错了。
“这位大人,您是他们旳主官吗?”
不管怎么样,人家好歹是个官,好歹手底下有着八千号人,他只是个奴仆,还是要恭敬点,在几步开外,他就行礼问到。
“呃?”
那个黑大汉转头过来看着他,他又不瞎,刚刚看到他和杨嗣昌的狗腿子站在一起,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这么说也没错,这么说,以后就跟你们混了。”
黑大汉的脸上又是无奈又是气愤,这八千人是把全军还能动弹的伤残病号聚到一起临时拼成的一个队伍,他压根就不是这个队伍的什么长官,他只是因为不满上司的瞎指挥,就把诬陷抗战不力。
于是革职查办,原本是要押解到京城秋后问斩的,那些老弟兄们不忍他如此下场,想尽办法,打点了不少人,终于把他捞了出来,还好不容易出来后,他就被告知他将带领一群人去支援广西。
本来他还有点迟疑,但更多的是高兴。虽然家里因为捞他而倾家荡产,但至少出来了不是?而且还带着八千人是支援广西,怎么看都是要重新被起复的样子啊,这钱真没白花!
但是,当他看到这所谓的八千“精兵”
后,心都凉了,他久经沙场,在官场里也泡了一些年头了,他自然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他们都是弃子。于是,这个叫做王雄的汉子彻底心灰意冷了,
信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也不敢问,对那些事情也不感兴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只关注什么时候能出:“这位大人,请问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呢?”
王雄回头看了看那个曾经很熟悉现在看上去很陌生的军营,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随时都能走,无所谓了。”
“那咱们现在就出怎么样?”
没想到这个军官这么好说话,真是意料之外了。不管怎么样,这对信使来说当然是个好事,他还希望赶紧回去领赏呢。
“行,走吧。”
王雄看了看嘴角已经笑咧开的信使,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高兴,他觉得这人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