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惊魂未定,道:“能够这么快摆脱那一位的影响,并且挺身而出奏这样一曲,很是不错,儒宗后生可畏啊。”
什么后生可畏,都是狗屁,分明是某位君王色令智昏,千金博一笑。
陛下把他派去忽悠黄老板,说好的算计儒道,结果陛下突然就对那小弟子颇感兴趣,转眼就倒戈了,卯足劲地送顺水人情。
陆机的脑子里一时间闪过无数红颜祸水与昏聩君王的案例。
什么烽火戏诸侯,什么纣王妲己,他连“从此君王不早朝”
都想到了,脸色忽青忽白,十分精彩。
陛下多年励精图治,焚膏继晷,一朝沉迷美人,做臣子的还能怎么办?
惯着呗,谁叫那人是魔道至尊,衣食父母。
反正魔宫自建成起,陛下身侧就没人伺候。只要陛下喜欢,管他是哪个仙宗的弟子,带回去,也没人敢反对。
不过,他是不是像什么人?
魔门军师仔细一看,才觉那小弟子与圣人颇有几分相似,又恰好是个儒门弟子,很难让人不多想。
但众生碌碌,与圣人有几分形似的,不多,倒也有,冒充圣人的,更是不计其数。
但他却从未见过陛下这般眼神,如痴如狂。
这一场危机,终于在黄昏时平息。
五大宗门对谢景行道过谢,纷纷去楼上歇息,打算安寝。
有些似有所得的人,更是急着去参悟大道,锤炼心境。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客栈眨眼间空了大半。
无涯子却与陆平遥,也悄然不见踪影了。
谢景行作为儒宗此次辈分最长的修士,自然是住单间。
黄老板感念于他出手救人解围,又因为他引动圣人笔墨,与圣人有缘,自然是偏了心,特意为他换了一间客栈里最豪华的客房。
谢景行本就一身倦意,又与帝尊互相试探,打了半天的机锋,最后还被他逼迫出手,耗费不少灵力,着实需要好好歇息。
不多时,堂倌送来了热水。
香炉里点着沉水香,清幽好闻。
谢景行除下外衣挂在木架上,转身进了里间。水桶被画着仕女的屏风挡住,水汽盈然。
他将冠解开,身体浸在热水里,三千墨顺着水波漂浮,如丝如缎,梳理洗濯时,白皙指尖被热水蒸腾出淡粉。
圣人十分好洁,这个清高习惯从过去延续到现在,一直没改过。只是圣人道体无暇,如今他堪堪金丹,不沐浴实在难受的紧。
他神魂不稳,一身病骨,十分苍白清瘦,从背后可以看到形状优美的肩胛与流畅的脊骨,舒展时如蝶翼。
谢景行照着水面的波光,摩挲着肋下藏着的魔种,心口处的刺青,刻着漆黑如墨的小篆,单名一个“殷”
。
这分明是帝尊要时时提醒,刻刻强调:“你是我的。”
谢景行对他幼稚的心思,不过一笑置之。可放松还没多久,他却在此时听到了窗外的声音,眸光骤然一冷。
夜风敲打窗棂,带来潮热的暖风。
有人利落地翻过窗户,踏在了他卧房的地面上。
紧接着,流水般逶迤的长袍出细微的摩擦声,那人走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剪影印在了仕女图的屏风上,威势极重。
热气氤氲,沾湿他垂下的眼睫。
谢景行心里早有猜测,也不动声色,嗓音有着淡淡的哑:“阁下何人?”
第22章帝尊夜访
谢景行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却克制地停在了屏风之外,不再逾越一步。
来者声音慵懒低沉:“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