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见到前任魔尊,看圣人出山海,涤万魔,剑斩狂徒。
圣人谢衍的功绩,世人早已传唱过千万遍。
有人说他平衡仙门权柄,开仙门太平盛世,乃中兴之主。
有人说他嫉恶如仇,一剑斩去世间所有不正、不平、不公。
有人说他公正无私,定下仙门律令,道德无暇,堪为表率。
无论世人如何描摹勾勒,谢云霁,早就成为了神坛本身。
他犹如仙神的背影,是仙门的定海神针,亦是盛世的象征。
无论是妖,还是魔,皆是畏他的剑,惧他的威名。就算他身故,也会引人忌惮怀念,久久不能释怀。
殷无极非常耐心地,一点一点地看过去,却无法从这些光明雅正的记忆之中,找到自己的身影。
有关他的一切回忆,都被圣人刻意抹去了。
正如那一年,他下令焚毁圣人弟子“无涯君”
的记载,让他在仙门,成为了一个连名字也不能提的禁忌。
谢云霁的识海多宽广啊,甚至容下了只见过一次的凡人。他又是多么残忍,连他的一个背影都容不下。
大魔明明笑着,心中却痛的要命,自语道:“谢云霁,你可真绝情,我难道,连在你识海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殷无极心绪一变,刚刚露出些许疯狂神色,识海内又风云变幻。
可他还有理智,记得上回这般折腾时,谢景行元神的难受反应。他忍着深重的破坏欲,一拂袖,挥散那些独独缺了他的恼人幻象。
直到他穿过重重迷雾,走到大地的一条裂隙面前。
他捂着脸笑了,几近癫狂:“竟然是这里。”
“九幽大狱。”
殷无极想起被关在九幽之下的日日夜夜,眸色越晦暗,像是干涸的血。
他负手站在裂隙前,自嘲道:“本座是该庆幸,圣人还保存着一点与本座相关的记忆,还是该恼怒,您在记忆的最深处,也还是心心念念要关本座一辈子?”
无人回答。
他始终未曾找到谢云霁的元神,唯一没有去过的,恐怕只有九幽之下。
殷无极在裂缝上站了片刻,只感觉烈烈的腥风从底部向外吹,玄色宽袍于风中鼓荡,潮湿而阴冷。
二百七十四年,他数过那些煎熬的年岁,做他一个人的囚徒。
直到某一天,他从沉睡中醒来,身上锁链灵力散去,齐声断裂。
九幽钟鸣,他等的人消失在一场坠天中,再也没有回来。
殷无极长眸一敛,含着笑倒向深渊,神色不乏狂妄冰冷。
他骨子里始终带着毁灭他人,或是自我毁灭的倾向,前面哪怕是九幽,他想跳,也就真的跳了。
上天入地,出生入死。
又有何人拦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一晃,身影出现在了九幽大狱中。
九幽阴暗潮湿,无声无光。
寻常人被关在这里,不出三五年便要疯癫,所以,这里只关押仙门重刑犯。
上一个住客还是上古妖兽,因为无法杀死,所以被困在这里,直到千年前,妖力耗尽,消散于天地间,才彻底得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