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鸡飞狗跳。
乔欢轻快地哼了声,跳进了院门。
芜居外有个小池塘,铁珠骨碌碌滚下斜坡,噗地落入水中,不见踪影。冯氏终于醒过神来,猛地回头看向月洞门前,灯笼飘飘,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小崽子,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进了芜居,乔欢朝着墙下一甩手,弹弓连同装有铁珠的布袋,一并没入墙下的草坛里。
却没瞧见,墙头有黑影一闪而过。
芜居是个小院,共三间房,慕名前来秦家学习制灯技艺的女子都住在这儿。
乔欢按照冯氏手指的方向,径直去了东屋。圆月挂在东头,亮光照不进屋,单凭一左一右两张木桌上燃着的油灯,只能勉强照亮不大的房间。
她头次见到这么些人挤在一个屋里头。
靠墙是张大通铺,几名穿着布衫的女子盘着腿,围坐在床,瓜子还放在嘴边,正拿着眼打量怪物似的打量着她,眉目间瞧着有些不悦。
在她们周围,深灰的棉被掀得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包袱皮摊满了床,崭新的铜盆摆了满地,似乎是刚泡完脚,水还没来得及泼出去。
满眼只剩乱,乱得仿佛抄家的官兵刚走,乔欢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愣是没找到哪里还空着能容她栖身。
目光最后定格在窗前的一张美人榻上。
小是小了些,但对女子而言刚刚好,又是一人一榻,总比人挤人睡大通铺来得强。
心头钻入一只鸟,欢快地扑棱起翅膀来。
没想到,大魏人如此友爱谦让,这样好的地方竟相互推让着没人要。这种事若放在西迟,她来得这样晚,估计只有打地铺的结局。毕竟这榻也没认主,先到先得,理应如此。
乔欢冲着未来的同窗们友好一笑,想着等安顿好了,请大家去酒楼吃顿酒,算是谢礼。一边想,一边喜滋滋地抱着包袱走向美人榻。
没想到,刚迈出去一步,横空伸来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做什么?这是邓小姐的榻,你的,在那儿。”
又是邓小姐。
眼前女子穿着深青色的粗布衣裳,料子和乔欢的倒是一样,只不过,乔欢的料子簇新发亮,一看就是新扯的。女子的却是半旧,烛火照得她肤色黯淡,面容有些模糊,可炯炯目光透露出的那点精明劲儿还是一下就能感受的到的。
果然好东西都是有主的。乔欢默默叹了口气,没争执什么,走向女子指向的通铺尾巴。
那是烛光照不亮的逼仄一角。
掀开被褥,小手一摸,湿冷湿冷的,一侧墙壁还渗着冷气,怕是再叠上床棉被也不顶用,夜里受冻是受定了。
乔欢的目光又在屋里兜了一圈,其他铺位都已人满,这逼仄湿冷的一角,确乎是除了美人榻外,仅剩的铺位了。
眼下离入夏还有段日子,若夜夜受冻,必然伤身,这样可不成。
她正琢磨着去问管事妈妈能不能换间房,就听木门吱呀叫了一声,屋里响起方才拦她的那名女子的声音:“邓小姐。”
另有人匆匆下地,趿拉着鞋扑过去,语气那叫一个热切:“邓小姐来啦!快来快来,这榻咱们都给您收拾好了!”
乔欢解包袱的动作一顿,目光不自觉移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