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床上再次醒来,已是深夜,除了病床前的床头灯,房间里一片黑暗,所有的病床都拉上了围帘,黑暗中人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大毛刚一挪动身体,趴在床头的姥姥立马醒了过来:“怎么了?饿了吗?”
说着探手在大毛的额头上拭了拭:“不烧了!要喝水不?”
大毛蠕动着干燥的嘴唇,倒也不觉得渴。
“房间里的温度太高了!”
姥姥说着顾自在杯子里倒了些热水,又冲了些凉水,递到大毛手上:“还是多喝点水!多喝水病好的快!”
“我妈呢?”
大毛看了眼脚旁空荡荡的小床,忍不住问道。
“你弟弟哭闹!”
姥姥指了指其他的床铺,压低了声音:“你妈抱出去哄了!”
说着脸色一沉:“我让你舅舅打电话了!明天让你姥爷过来!”
说着一声长叹,往后靠上床头:“我这胃一阵一阵的疼!你姥爷再不来,这天就要塌了!哎呀喂!”
说着换了个姿势,张开嘴深吸一口气,又转了个身,撑着上半身:“毛毛!你要吃东西不?”
大毛抿唇摇了摇头,姥姥抬眼看了看大毛,再次支起身子,从床头掰下一根香蕉,放到饭盒里,倒入开水:“烫烫!等一会你自己拿着吃!你妈给你留的饭也凉透了,你先吃根香蕉!”
说着在大毛身侧躺下:“你好咳,别吃凉的!嗯~”
说着双眼紧闭,将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不再说话。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拍了拍姥姥,姥姥一个激灵,猛的睁开双眼,隔壁床的阿姨含笑问道:“你能不能把灯关一下!小孩子刚睡着!有光怕他醒了!”
姥姥闻言坐起身来,伸手将灯熄灭,黑暗中睁着双眼看着外面的走廊,喃喃道:“你妈也不回来了!”
说着站了起来:“毛毛你乖乖睡觉,姥姥去看看!顺便看有没有医生给我看看!”
姥姥将要离开,不想双手被大毛紧紧抓住,姥姥拍了拍被子:“毛毛乖!不怕!姥姥一会就回来!”
说着抬手替大毛整了整被子。
“不!我也要一块去!”
大毛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看你这孩子!你乖乖在这躺着,你这发烧刚退掉,一会再烧了怎么办?!”
姥姥说着抬眼看了看其他床铺:“你看人家小孩子不都睡觉了吗?听话!”
“我怕!”
大毛仍是不放,说着便要下床。
“好了!好了!你躺好!姥姥不去了!”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凑到大毛跟前:“你看看,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你弟弟…算了!你妈也不好接电话!”
说着将手机收回,大毛马上伸手去要,姥姥抬手拍掉大毛伸过来的手:“好好休息,不准玩手机!再把眼睛看坏了!来!”
说着伸手拿出香蕉,剥好放到大毛手上,自己侧缩回双脚,躺在大毛身边,按了按肋下:“姥姥眯一下!你妈再不回来,等一会还是得打电话!”
说着果真躺下不再说话。
许是因为白天睡的太多,大毛此时倒是格外的有精神,见姥姥躺下,大毛不免也跟着担心起妈妈来,一面又盼望着爸爸能够早点过来,但此时再想起爸爸,大毛的心底不由得一梗,眼底莫名的涌出液体,鼻头一酸,便有泪水滑落。
突然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道亮光从门外透了进来,大毛连忙打开床头灯,姥姥跟着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妈妈一前一后背着两个弟弟,悄悄挤进房间走到床前,姥姥忙伸手去接妈妈身后熟睡的弟弟,不想妈妈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床上,不等姥姥伸手去扶,妈妈已经站了起来,含笑道:“脚滑了!”
姥姥狐疑的打量了下妈妈:“别仗着年轻不当个事,等老了没有好身体,有谁能把你当盘菜!?”
说着接下后背的弟弟,在怀里来回摇晃几下,见小婴儿再次睡熟,方轻手轻脚的放到小床上,又伸手去接另一个弟弟,妈妈侧过身子,挡开姥姥伸过来的双手,自己摇晃着弟弟,跟着放到小床的另一头。
“那你怎么睡?”
姥姥说着忍不住再次起身:“你让他们睡一块,你在旁边侧一会,也比你熬一夜强!”
妈妈依言将两个弟弟放在一处,盖好被子,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妈!你吃药了没?”
“没有!”
姥姥挪了挪身子凑了过来。
“嘘!你们小声点!”
突然隔壁床位的阿姨,再次探头出来。
“好!好!”
姥姥连忙摆了摆手,就势坐了下来:“你知道怎么回事,就乱吃药!”
“白天我出去给你买了一盒药!吃吧!”
说着妈妈将药掰好,递到姥姥面前:“肯定是胃病!能是啥病?你先吃!不好明天再让医生看看!”
“你哥也是胃病!就你爸胃好!可他血压也不好!上次卫生室里量说是高了!”
姥姥将药吞下,再次躺倒:“我是不能熬了!我先躺一会,一会你上来睡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