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亨泰,文渊阁里的领头羊,多年官场沉浮让他在面对新政时,总能别有一番见解。
那些繁杂事务一旦落他手上,他不单比对着过去做法,还力求权衡得失,找到最佳的平衡点。
解缙与石伟毅这对搭档,时而合作无间,时而又在触及新政要害时立场坚定,互不退让,针锋相对。
徐辉祖则显得更为持重,大多数情况下保持中立。
唯有涉及明军之事,才会显露出他的坚持与原则底线,话虽不多,立场鲜明。
想要找到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文渊阁几乎是奢望。
但是,眼下的文渊阁倒也维持着一种微妙平衡,权力过度集中于个人的情况得以避免。
朱标接口道:“京师的事,有宫里盯着,文渊阁步步紧跟。最近外面风声紧,都说朝廷官员十不存一,动荡在所难免。眼下改革科举,给应试士子加分稳定局势,效果显著。”
“但京师之外,咱们得多留个心眼,有些人坐得太稳,怕是得动一动了。”
言罢,朱标目光不经意扫过朱允熥。
朱元璋闻言,冷哼一声。
他手指向朱樉,对着朱允熥几人厉声道:“你们以后做事,千万别学这孬种。遇到问题就躲,他是皇家血脉,能躲到哪儿去?想安逸?等将来跟咱一块儿躺进皇陵再说。”
被点名斥责的朱樉眼神一凛,朱元璋这话里话外,怎么像是要让自己陪葬似的。
他忐忑不安地抬头,偷瞄了朱元璋一眼。
不会吧。
朱元璋疼爱自己这个儿子,肯定不会真这么做。
心下嘀咕着,朱樉眼神却不自觉地在寝宫里四处游移,生怕哪处藏着什么“惊喜”
。
朱允熥嘴角挂着淡笑,与朱高炽迅交换了个眼神,随后拱手道:“今年朝廷定的官员考核,因朝堂人员变动,原本可以暂停了。”
“不过父亲之前提过,京师外的地方官府需要好好整顿一遍,才能确保新政顺利推进。这么看来,这考核不能停,得从京官扩展到各地官府了。”
话落,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二叔朱樉。
朱高炽跟朱尚炳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朱樉。
一听说考核要遍及整个大明,就连朱尚炳都意识到,这种活儿应该是自家父亲出手的时候了。
“瞅啥呢?瞅啥呢。”
朱樉感受到了注视,连声质问,随即转向朱元璋:“父皇,河南、山东那边暴露的问题,确实是儿臣之前疏忽了。眼下正领人回头彻底清查,还要查及其他各道。”
“作为朱家的老二,本应为国为皇族竭尽全力。可清理田产,实施摊丁入亩,关系到国家根本,儿臣半日不敢怠慢。否则,儿臣真想多为父皇分忧,让父皇跟兄长少些烦忧。”
朱元璋嘴角含笑,却朗声大笑:“咱家老二,当是宗室典范。英勇有度,大可信赖。这几年多亏了老二,咱跟老大着实少操不少心。”
从一开始的责备,到突如其来的夸奖。
朱樉还没缓过神来,只觉这些年的心血总算没白费,总算还是被朱元璋看在眼里了。
他一脸既委屈又骄傲,说:“能替父皇排忧,是儿臣的荣幸。”
朱尚炳听到自家父亲这话,也忍不住白眼连连。
然而朱元璋话锋一转,“你这话一说,咱心里的石头就算落了地。先前京师那摊子事儿交给了你,眼下自然还是你继续操持。交给你,咱安心。”
话音刚落,他站起身来,用力地在朱樉肩上一拍。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朱樉,身子猛然间如铁柱般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