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七说,“这千斤压顶还不说,你每天还看着这个日历牌牌,这不是度日如年吗?”
厂长翻了翻那个精美的小台历,顺手给扔进了垃圾桶,“难怪我这些年一直都在原地不动,这是一直被压在五指山下,度日如年啊。走咱俩上楼上看看都是啥玩意。”
胖厂长拉着张老七转到楼上,一看可不咋地,他办公室的楼顶楼面上,摆满了蓄电池组。他赶忙将主管叫来,“这些玩意能搬走不?”
主管面面相觑,“厂长,这些设备必须的担在梁上,别的地方承重不行。就您的办公室上面有横梁。”
张老七一听,马上来了精神,“领导,太好了,太好了,不用搬。”
一下子给厂长整的莫名其妙,厂长顺便检查了一下车间的工作,工人们传开了,“这个张老七,简直就是厂长的智囊团,啥事都能办,刚上任就陪领导检查工作。”
回到办公室,张老七说,“领导啊,有梁罩着好啊,这是吉相啊。我琢磨给您配个玉石山,放在桌子上。”
厂长说,“那是啥意思?”
张老七说,“领导啊,看了光的玉石山往桌子上一摆,那股子仙气直接就将罩着你的横梁给支起来,领导要是不达,我张老七天打五雷轰。”
厂长连忙制止,“老七可不能这么说,咱不誓,我就信你。”
没过两天,玉石的石头山摆件就放到了厂长的大桌子上。当然,还有文房四宝和红木茶台,那是专门给厂长喝茶的,比小黑屋里三姥爷喝茶用的大茶缸子强一万倍。
这事传到三姥爷耳朵里,不给他郁闷了好几天,三姥爷说,“可惜了这个张老七,再也不会找我品茶了。”
我说,“三姥爷啊,人家最开始也不是想找你品茶啊,是凑的局。”
三姥爷说,“可别这么说,张老七可是咱们车间工人们好兄弟。”
我不置可否,想起挥汗如雨的车间工人们,心里一个劲地为他们的朴实劲儿竖大拇指。
有一天,三姥爷自己一个人端起他的大茶叶缸子说,“张老七都不来找我啦。不过,我一直都有个事想不明白。”
我说,“张老七啊,那是不会来找你喝茶啦,人家得陪厂长。”
三姥爷说,“这个张老七说的究竟对不对,我倒是觉得厂长大办公椅子后面还挂着字,那不是背字吗,处处有背字的意思。”
我说,“你老去跟厂长说啊,让厂长赶紧把张老七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换了,我肯定不敢说。就是去说了,估计厂长会打我,哪来的小屁孩敢质疑张老七。”
三姥爷沉默不语,他端起大茶缸子喝了一口茉莉花茶叶沫子,他还是很喜欢那个茉莉花味儿。他肯定很怀念跟张老七在小黑屋喝茶的日子,小黑屋还在,粘满茶锈的大茶缸子还在,就是张老七没了。
三姥爷的预言就像偈语一样,没用多久,就应验了。
胖厂长的倒台和厂子的倒闭时间相隔不远,张老七早就撂杆子跑的无影无踪。听说到南方接着研究文化和励志的事业。三姥爷想进厂办的梦想也彻底破灭,这或许是他一生之中唯一的想从政的失败经历,伴随着张老七的云游,梦想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得好远。
三姥爷说,“看来,我真的不是那块料。”
我说,“张老七是那块料,就是脚底下抹油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