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宁沉思中没有说话,殿内一时静默。
回京两个月,她和裴邵始终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
的关系,似乎只要不提从前的事,就能相安无事,对答如流。可这只是一种假象,掩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就这样盯着裴邵看,片刻后,忽然问:“你……很渴吗?”
裴邵从方才就没有放下过手里的茶碗,闻言,提壶的动作顿了顿,挑眼看她,“你不渴吗?”
程慕宁一怔,紧接着蹙了蹙眉。
她觉得,有点热。
每次见到裴邵,总会下意识地放松警惕,适才进来时她便闻到一股淡香,只是没太在意,此时这味道愈发浓郁,熏得程慕宁头疼。她眼皮一跳,看向长案上那只香炉。
……嘶,果然不能太相信程峥。
程慕宁刚起身,便觉两腿发软,只闻“哗啦”
一声,旁边的金丝楠木架歪倒在地,那只进贡的琉璃瓶摔成了碎片。程慕宁跟着倒下去,掌心扎了一道口子,疼痛短暂拉回了她的理智。
裴邵却还坐在椅上,神色平静地端详她。
她迟疑地望过去,“你……没闻到?”
裴邵又沉默了须臾,才起身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给了程慕宁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不等程慕宁说话,他便说:“闻到了,味道很熟悉。”
程慕宁微怔。
“我只是好奇,公主故技重施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裴邵垂目看她,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到程慕宁脸上的绒毛,“看来三年了,公主也没什么长进。”
程慕宁动了动唇,在他冷硬的目光下想到一些往事。
气氛沉默须臾,裴邵正要抽开手,程慕宁却倏地将其攥紧,“可今日要是我的话,必定以扶鸾宫失窃为由,堂而皇之宣召你入我宫中,而不是在这里。”
程慕宁缓了下呼吸,强装镇定道:“说起来,本宫丢了一枚扳指,该不该算守夜禁军的过失?”
两人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但两具身体却已经滚烫,因为竭力的克制,裴邵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很紧,程慕宁攥着他的力道也重得可怕。
裴邵的喉结不动声色地上下滚动,面色和语气却都相当平静,“公主丢的,确定是自己的扳指?”
“在我手里过,怎么不算是我的呢?”
裴邵睨着她,在这句话里品出了别的意味。
他没有答话,侧颈上的青筋在程慕宁看不见的地方根根暴起,眼神冷漠地看着那只抚摸上她脸颊的手,说:“我劝你,不要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