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将他脚底的影子无限拉长,好像遒劲挺拔的苍松,透露着肆意却又格外克制的张扬。
燕羽衣望着那道黑色失神。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与兄长争夺起出场的机会。
“燕羽衣”
这个名字代表着燕氏此代的荣耀,已不再完全作为一个名字使用。
自幼受教皇帝陛下,这是燕羽衣的荣耀,更是整个将军府的尊贵。从燕羽衣出生起,便带有特殊的政治符号,将永远与洲楚的兴衰挂钩,与其共荣辱。
因此,将军府最不愿洲楚没落。
而燕羽衣拼死搭救太子,为澹台皇族鞠躬尽瘁,则是为着少年时代那些人们对待自己的真挚情感。
他自幼明白,自己与兄长的期望不同,他是影子,便得做影子该做的事情。
是皇帝陛下教会自己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要他仔细思考未来的道路,并且愿意给他时间,选择做家主的影子,还是成为真正的自己,即便离开朝堂,刻意躲避权利纷争也无所谓。
那时燕羽衣不明白,但现在他似乎有点不太愿意再做这个“燕羽衣”
。
兄长化名严渡,行事风格却没怎么变。从前把自己当做他的后盾,燕羽衣没觉得不妥。但如今站在对立面去评价,心底会凉,会后怕他行事的每一步。
好像无论自己如何机关算尽,也总会有那么一把暗箭,裹挟着凌厉的风,直接刺穿心脏。
“萧骋,铃铃峡收到的信还在吗。”
寂静中,燕羽衣冷不丁地开口。
诸事既成过往,总是得解决那些难以言明的问题。
萧骋身形很明显地停顿了下,但没刻意避免。他放下茶杯,淡道:“之前你我的书信往来,关于你的那些,都是有人代笔吧。”
燕羽衣:“为何。”
“因为和我收到的那封信撇捺略有出入。”
萧骋起身缓步走到书架旁,从其中某个匣子中取出一封奏折,展开,交给燕羽衣。
“方培谨会偶尔处理一些朝臣们上表谏议的奏折,既然与洲楚异心,自然也会研究燕氏将军府,这是我从她那得来的你的亲笔。”
燕羽衣大略浏览,的确是自己的笔迹。
“字如其人并非虚假,模仿得再像,脾性是无法更改的。收到从铃铃峡回国的信,不知为何……”
说到这,萧骋笑了声:“我觉得这才是我认识的燕羽衣的笔迹。”
“不,是我初次在大宸见你时的笔迹。”
燕羽衣蹙眉,没说话。
前往大宸提亲那年,燕羽衣想要去大宸的皇都游览,故而再三请求,终于在兄长的帮助下,骗过宗族耆老,欢天喜地地随着和亲队伍出。
即便是太子,也很难绝对分辨出兄弟两。
燕羽衣蜷起手指,光着脚走到萧骋身后,用指背碰了碰他的肩膀,问:“我见过的人很多,那年你也没有出席夜宴。”
“使团入京,你以袖箭射击南荣遂钰,那日我在场。”
燕羽衣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使团入京,兄长随行陪伴在侧,而燕羽衣则作为先遣,与太子尊驾前后脚,早三日抵达大都探查城中情形。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