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
腊梅哄人有一套。
白妈妈抿嘴偷笑,被她推出去招待媒婆去了。
“我闺女才不遭那份罪。”
马晴岚小声嘟囔。
“嘘。”
腊梅拦着她,“您就不能心里多想想,嘴上少说两句。”
小姐把盖头掀起一条缝隙,“可憋闷死我了,将来还是生儿子好,甭遭这份罪。不然要是个和我一样的丫头,估计白妈妈就真的没法消停养老了。”
主仆相视,“噗嗤”
笑做一团。
笑够了,腊梅赶紧帮她把盖头和喜袍整理好。
“小姐,您啊,真是幸亏托生个姑娘家,”
腊梅仆随主性,也是个开朗活泼的,打趣她家小姐道,“不然,上房揭瓦都是轻的,也就柳家小哥受得了你。”
马晴岚傲娇地哼了一声,“是我慧眼识珠,我们天生一对好不好。”
“是是是,一个会持家,一个会败家,可不是天生一对吗?”
“你个死丫头……问你的正经事呢?”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不准说不吉利的字眼。幸好我把白妈妈哄走了,不然她又得念叨两个时辰。”
“你也好不到哪去,被她熏染的穷讲究。”
小姐嘴硬,并未意识到这世上还有一语成谶一说。
“宁可信其有,您快‘呸’,不然我不说。”
腊梅坚持。
“看我把你惯的,没大没小,”
小姐认输,“我呸呸呸,行了吧。”
“适才冯叔差人来报,姑爷打马散金的队伍已经走到镇子中央了。咱们府里准备的红毯太长,鞭炮也太多,总得放完了,所以他们又多绕了几条街,该是马上就……”
正说着,大门外噼里啪啦放起了迎亲炮仗,锣鼓敲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
腊梅往外瞅了一眼,兴奋地报喜。
马晴岚蹭地一下站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矜持,自己走到院门口等着,转瞬一大堆丫鬟婆母涌进来,簇拥着新娘子直奔堂室。
接下来便是嬷嬷在她耳边叮嘱过无数遍的拜堂礼,马晴岚心口跟揣了只小鸟雀一般,一直蹦跳着,早忘了那些碎步低的规矩。好在,她身边围拢着一群喜婆亲戚,也无人细究。直到她从方寸间的视线里看到那人一尘不染的靴子,一只触感温厚,掌心布满茧子的大手执起她的指尖。一切悸动方才归巢,她安心地随着自己的夫君盈盈三拜。
礼成之后,新妇照例被先行送回洞房,开启下一轮漫长的等待。
腊梅在房里陪她,一会儿送个瓜果,一会儿去前院打探消息,回来绘声绘色地抱怨,谁家不着调的皮小子作弄他家姑爷,哪户八竿子打不着的二大爷又灌了柳小哥的酒。
“哼哼,”
小姐霸气地岔着腿坐,撩起盖头侧边,吃了个果子,“等我明日找他们算账去。”
心有所盼的时光算不上难熬,待到华灯初上,前堂那边的喧嚣渐渐消散。不一会儿,散乱的脚步声在她闺院的小径上由远及近。众人停在院落里,同辈的兄弟七嘴八舌地调侃了几句,便纷纷识趣地撤了。
腊梅最后替她家小姐打理好衣冠,将姑爷迎进来,反手带上了房门。
马家小姐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压下试图站起来跑过去的急切,乖巧地等着他的新郎一步一步走过来,掀起红盖,执手相望。
她犹记那夜红烛的光华,永远也忘不了自家相公眼中满溢而出的喜悦,甚至那一杯未曾入口的合卺酒香,日日夜夜在她鼻尖飘荡。